看來就算是在地下,這裏也難逃被崩壞侵入的命運。
人類的遺骸倒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已經被腐朽得脆弱不堪,風從門外吹來,將它們化為碎片。
裏麵的空氣汙濁而肮髒,地板上早已覆滿了黃沙,毫無疑問,這是個被遺棄的地方,稍加收拾,這裏就能成為一個不錯的據點。
而這也意味著,他們能夠向這個世界再邁出一步。
他那被繃帶和布料層層包裹的手拿起桌上的書籍,輕輕打開,時間將書籍腐蝕得不成樣子,他試著翻了翻,裏麵那些陌生的字符讓他眼花繚亂,他歎口氣,把那些書丟到桌上。
流沙掩過他的腳踝。
他舉起螢石燈,皺起眉頭看向牆邊的一個櫃子,上麵滿是灰塵,但它似乎密封得很好。
興許裏麵有些能用的東西,他如此想著,踏出一步。
流沙發出沙沙聲,腳下傳來的踏空感讓他大腦瞬間空白。
寒流從腳底爬上遍布全身,他一腳踏空,在空中胡亂揮舞的手隻抓得到一把把黃沙。
耳邊的風發出譏笑,螢石燈發出的光離他越來越遠,周圍能夠看見的就隻有黑暗,這個落穴如同地獄的直通車一般。
他重重的砸到黃沙之中,沙土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四散逃開,他喘著粗氣從沙堆裏麵爬出,拉開麵罩把自己喉嚨裏麵的沙子吐出來。
左手扭曲向怪異的方向,他咬緊牙關,把脫臼的手腕和手指恢複原狀。
他抬起頭,看向自己上方那幾乎可以用渺茫來形容的光,手不自覺的摸向腰間。
那上麵的是他的最後一根螢石棒,他暗罵一聲,站起身來如同盲人一般摸索著前進。
他似乎落到了這個設施的底層,他能夠從斷層之中看見斷開的電線和水管,既然到了最底層,那就沒有擔心再下落的必要了。他在心底嘲諷著自己,摸著牆壁膽戰心驚的向前行走。
他走動的動作緩慢而痛苦,骨頭不像血肉那般容易愈合,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他的手指觸到了某種凸起。
“哢嗒。”
清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他還來不及反應,周圍的黑暗就一瞬間退去,光,白晝一般的光在他身旁亮起,他的雙眼發出哀嚎,淚水不自覺的從眼角留下。
他放下遮住雙眼的手臂,用勉強適應光亮的眼角茫然的環顧周圍。
周圍是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巨大玻璃柱,他知道這種東西。
培養皿。
他試著擦掉玻璃上的浮灰,眯起眼睛向裏麵看,但培養液卻渾濁不堪,完全看不出裏麵有些什麼東西,他自然對這些東西提不起興趣,不管裏麵是什麼,經曆過幾世紀的死寂之後,想必連殘骸都沒法剩下。
風扇開始運作,他能夠聽見那愉悅的轉動聲,他鬆了一口氣,摘下麵罩想要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他從旁邊找了條椅子打算坐上去,但毫無意外的,能夠被時間侵蝕的不止有生物。椅腿發出清脆的聲音斷裂,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而後又齜牙咧嘴的爬起。
看來老天爺都不打算讓自己休息,他苦笑一聲,爬起來,走向那排培養皿旁邊的控製麵板,上麵毫無意外的閃爍著紅燈。
紅色,他苦笑一聲,在這個世界裏麵,紅色永遠都不是能夠讓人安心的顏色,他吹了幾口氣,擦去上麵的浮沙,長長的一排文字,看不清。他猶豫了片刻,試著按了按那個閃爍著紅色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