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排柳暗生黃,小徑落紅隨步傷。杜鵑猶怯秋風襲,一怖一孤催心涼。
此時正值初秋時節,西江城內稍有悶熱之感,卻也彌漫著一絲悲肅之意。楚度與小鹿由著陸先生前頭帶路,所經之處或遇發須皆白,肩笈竹箱老者,或遇麵色非常,手杵行杖遊人,眾人行路匆匆,且喜且悲,偶有詩意者,邊走邊吟“林染紅落驚寒蟬,聲聲淒切惹淚潸”之語,看得小鹿有些莫名與害怕。
小鹿輕拉楚度衣袖道:“小少爺,我有些不習慣呢。平日也有機會出府閑逛,都不似這般使人心頭壓抑。”
楚度笑笑,拍拍小鹿玉手有些漫不經心道:“沒事的,如今盛會將至,醫者與患者心裏都有些忐忑不安,相由心生,小鹿姐姐又是女孩子,天性敏感,習慣就好。”
他心裏卻從一開始便心心念念陸先生眼睛之事。這絕對是自己做噩夢也夢不得的詭異之景,《百獸內經》這半年來也粗略翻閱數遍,也委實記不得書中是否有過關於此類病症描述。
楚度本就是執著牛角的性子,越回憶書中所載卻越記不得,越想越煩,越煩越想,手不由得想抓緊陸先生問一問,沒料到陸先生突然停下了腳步。
隻聽得一聲“到了”,楚度方才意識到自己一行人已行至一處。
但見前方聳有一偌大莊園,占地近乎一畝,古樸雅致。莊門敞開,左右各有一掛鑲紋楹聯,聯曰“醫出杏林,術自岐黃,銀針草藥調陰陽;疾察五色,脈觀六綱,丹心妙手和五行”,門上又有一橫聯曰“懸壺濟世”。
此時莊門之外竟已聚集有不少五湖四海之人,有十數名知客醫祝接待著眾人,旁邊橫有一案,案前端坐二人。一者頭帶發冠,麵祥顏善,花白長眉隨風飄擺,一手診脈,一手撫須,時而搖頭晃腦,時而深思沉吟,募地睜眼開口道:“六腑區!”原來是初診醫。一旁另一人忙詢問了患者姓名籍貫病情初診,略做登記後便有一名醫祝引來人而去。
陸先生看了一陣,正待上前,忽有一大漢,渾身惡臭,體繞陰息,裝扮看似威武,卻披頭散發,束有頭箍,手撫腹腔,搶先一步坐了過去,回頭一咧嘴:“兄台不好意思,在下著急!”臉上卻無絲毫歉意。陸先生一愣,隨後木然輕輕頷首,不再多言。
小鹿秀眉一皺,低聲道:“義父,這人好生無禮!”
陸先生看了她一眼,慰道:“北暘國人,民風彪悍,你說話小意一些。”此話並未遮掩,那大漢緩緩回頭,眼中冷意極盛,卻帶一絲疑惑,不知麵前何人,貌似知曉自己身份?不由渾身肌肉繃緊,雙眼微眯,正待開口,卻聽得初診醫埋怨道:“你這人怎麼回事?這脈都摸不準了!放鬆放鬆!”
那大漢聽得此話,深深看了陸先生一眼,最終放鬆全身,回頭不再理會。
楚度卻小小驚了一絲。
如今天下四分,雲朝踞東南世稱南雲,北罕盤於正北自名大罕,西南勢高地廣由柱國控製,美名天柱國,三朝鼎立卻不接壤,中間大大小小諸侯國共有十七數,紛紛依附上貢祈求大國庇佑。雲朝及天柱國再往南卻是浩瀚海。海上諸多島嶼聚集一處,彼戰此爭卻又同心抵抗雲朝及天柱國入侵,硬生生從三朝口中奪得四分之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