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如猜猜,傅琰深是選皇位還是選你?”戴著麵具的男人慢步走向倒在甲板上的蘇月言。
空氣濕鹹,海風生冷如刀,刮在蘇月言的臉上,生疼生疼的,她沒有吭過半聲。
迎著冷風,蘇月言眼中溢出生理性淚水,強忍著難受也不肯落下。被綁在身後的雙手不斷掙紮著,麻繩上鮮紅的痕跡幹涸了又浸濕。她身上的單薄襯衣又皺又亂,露出的白皙皮膚在冷風中止不住地顫栗。
麵具男半蹲下身想要伸手去捏她的下頜,手指卻從她的臉上穿了過去——他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現在這艘海上輪船,真人遠在千裏之外。
麵具男透過監控看到闖進來的人,語氣玩味:“我猜他會選擇皇位。”
他低下頭猝不及防對上蘇月言憤怒的目光,頓了兩秒,眼睛眯了起來,按下屏幕的控製鍵。
頭皮上的劇痛讓蘇月言呼吸一滯,頭發被機械手臂抓起,整個人淩空在甲板上。
她被迫仰著頭,嘴角卻輕蔑地勾起:“你這種連麵都不敢露的垃圾,也配有野心覬覦皇位?”
“別忘了,你的命還握在我手上!”麵具男語氣沉了下來,手掌重重拍向屏幕。
蘇月言肚子挨了一拳,背部撞在欄杆上,發出‘哐’的一聲,聲響蓋過海麵上翻起陣陣浪濤。
生理性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蘇月言強撐著不肯落下,她半蜷著身子緩解身體的疼痛,胃裏一陣惡心。
不講武德,居然打人肚子。
“我說的是實話,”蘇月言咳嗽兩聲,依靠欄杆強撐著站起來,繼續刺激他:“現在看起來,是你被阿琰逼上絕路。”
男人怒極反笑,卻並沒有再控製機械手臂,“希望你聽到傅琰深的回答還能像現在這樣嘴利。”
蘇月言粗喘著氣,白霧剛接觸空氣就消散了,身體冷到極致竟然覺得有些發熱。
說實話,她不知道傅琰深會不會選她,即便他們相處十年,其中包括五年同床共枕的婚姻。
她一想到傅琰深,被疼痛麻痹的大腦都清醒了些,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看到他了。
壓抑許久的想念在這一刻盡數爆發,她真的好想他。
她想見他,哪怕是和過去一樣,隻看一眼他的背影,她就滿足了。
又是一陣風吹過,蘇月言顫抖著蒼白的嘴唇,手腕上的血已經凝固,無岸雪海上格外的冷。
海麵上甚至飄起了白霧,海水冰冷刺骨,但如果她的處境威脅到了傅琰深的生命
她會跳下去,絕不猶豫。
“傅琰深,你來的倒是快。”
聽到‘傅琰深’三個字,蘇月言瞬間抬起頭,他的身影出現在空中投屏上時,她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目光再也不能移開半分。
他瘦了。
他一向很忙,但不論事情再多再難,他都能很輕易地解決,就算遇上隕石襲擊也不曾皺過眉頭。
現在他竟然是大步奔入殿堂,攝像球離他很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蘇月言就是知道,他生氣了。
是為了她麼?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心髒處就有源源不斷的熱意流向四肢百骸,暖暖的。
“隻要你交出皇權信物,我就放了她。”
麵具男的聲音喚回蘇月言的思緒,她想開口讓他不要顧忌她,但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她也想知道他會怎麼選,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屏息靜氣,就怕呼吸聲掩蓋了他的回答。
一雙桃花眼眨也不眨地死盯著投屏,生理性眼淚被風吹幹,冷風如刀般割據著黑白分明的眼球,眼淚又慢慢溢出來,就是不肯落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蘇月言身體溫度越來越低,心一點點地下沉。
麵具男沒有再說話,海麵上隻有風聲和海浪聲,靜謐地可怕。投屏上的畫麵一動不動,仿佛定格了,蘇月言勉強分了一絲眼神給麵具男的投影,如果不是他的身影還有細微搖晃,她幾乎要以為網絡信號中斷了。
信號沒有問題,但傅琰深久久沒有回答。
蘇月言心情煎熬地仿佛被吊在沸騰的油鍋上,再往下就是萬劫不複的地獄。
“不可能。”
擲地有聲的三個字如平地驚雷,徹底打破蘇月言渺小的幻想。
蘇月言眼中的淚水,大顆大顆地落在翻湧的海麵上。
她為了他離開故鄉,為了他精神力盡毀,為了他改變自己。五年追逐,五年婚姻,她曾隱秘地猜測過,他心中也該有一個她的小角落。
十年的愛戀,在這一句‘不可能’麵前就像個笑話。
海上風大,蘇月言卻清楚地聽到了心底破碎的聲音。
“傅琰深,我成全你。”
蘇月言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反身以自己僅存的尊嚴向後仰去,重重跌入冰冷的雪海。
他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成全。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不愛她。
海水浸沒大半個身體,寒冷從皮膚滲透入骨骼,冷到身體已經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