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陶陶轉過身來:“徐一葦告訴你的?”

“你不必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隻是提醒你。”

經紀人見她停下腳步,以為有戲,往後靠在椅背上。

陸遠楓皺了眉頭:“陶陶,到底是什麼事?你父親不是早就過世了?”

“差不多吧。”嶽陶陶不想解釋,對著經紀人,“那我也提醒你,他的名字出現在哪兒,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跟我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有沒有關係,發出來就知道了。說句難聽的,比起你們那些校園三角戀,你們家的消息才更勁爆些吧。”經紀人冷笑了一聲,也站了起來。

“父親享譽海內,年年在大會堂演出,女兒搔首弄姿,在平台上當直播網紅……”

嶽陶陶打斷了她的話:“我是直播沒錯,可我紅嗎?你給我買的熱度啊?那謝謝啊!”

“你……”

“我什麼我?我不知道你是哪兒聽的八卦,但你要是覺得這事兒就能拿捏到我,盡管去試試好了,我倒要看看夾總讓不讓你發!”

這話有起效,話音未落,對麵剛還趾高氣昂的經紀人就像是一隻被人踢了一腳的氣球,軟了些下去,又隨即再鼓脹起來。

來之前,徐一葦其實想勸她不要理睬這件事,等一等就過去了。

可她覺得這樣對他的形象很不好,又擔心嶽陶陶蹭熱度,將他之前那些看上去坐實“男小三”的單向聊天記錄發出來,怎麼說的都要來“斬草除根”。

徐一葦怎麼勸都沒用,才拿出她父親的事來勸阻經紀人。

雖說也被她父親的名頭嚇了一跳,但轉念一想,她父親再怎麼厲害,也不認她了,她本人不過是個小網紅,未見得有什麼見識,便想著嚇唬她一下,沒想到被她一眼看破了,幸好自己另有準備。

“娛樂圈的事,你一個小主播恐怕未必知道得清楚。就算不拿你家的事出來,你以為我們就沒辦法對付你麼?我勸你還是識相點……”

“對,我沒見識,給我長長見識唄?我今兒還真就不服了,你還能怎麼對付我?”

“你現在是在佳柚文化吧?我告訴你,你們佳柚的投資人,跟我們公司老板關係非常好,下半年兩家還會有深度合作。我現在私下來通知你,那是給你麵子,真要是走到你老板那一層,我怕你連主播都做不下去!”

“不是,你瘋了吧?”嶽陶陶氣笑了,回頭看了一眼在邊上蒙圈的陸遠楓,指著經紀人噗嗤笑出聲,“你看這人瘋了……”

“你少在那……”

經紀人剛一開口就被嶽陶陶一聲斷喝打斷:“是你少在那裏吆五喝六的!”

“你是周鬱山麼?這平台歸你管?這個平台不讓做我換個平台,還不讓我做主播——你以為你誰啊?”

“發生這種事,你但凡看幾本沒那麼小白的娛樂圈文,都知道現在起碼好聲好氣地跟我們商量,之後不要亂說話,有什麼訴求趕快提,你倒好了,直接上來要查手機——跟誰學的拽得這麼二五八萬的?現在經紀人的從業門檻這麼低了麼?”

嶽陶陶做了大半年主播,不僅脾氣磨好了,嘴皮子也磨利了。

那天在別墅裏,周鬱山都沒能吵得過她。

剛才不吭聲是給你麵子,你真當我是死掉的白月光啊!

“陶陶,你冷靜一點。”一直在邊上的陸遠楓站出來緩和氣氛。

他看了一眼經紀人:“我們倆能來,一開始就是來解決問題的,但你既然這樣的態度,那我們確實沒什麼好談的,回去等律師郵件吧。”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地鐵。”

“陶陶,你等等我。”陸遠楓追了上來。

嶽陶陶站定,望著他幹脆道:“行,有話就說。”

陸遠楓似乎也沒料到她這麼幹脆,怔了怔,緩緩開口道:“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因為實在是沒有想到會在那裏遇到你,我跟她已經訂婚了,不能有什麼變數,家裏做生意就是這樣……”

“你不用解釋,我小說看得也不少呢。”嶽陶陶笑了。

她真不想站在高級會所的外頭,聽前男友訴說自己家族聯姻的無奈。

“那天我在微信上說的話很過分,今天既然有機會麵對麵,我再向你道個歉。”

陸遠楓低垂著頭,聲音又低又沙。

這副情景,叫嶽陶陶無端想起他們還在一起時。

那時候也是這樣,不管出什麼事兒,兩人鬧再大的別扭也罷,陸遠楓總是先來道歉低頭的那個。

高高的個子,脖子後頭卻像是被人抽掉了筋,一顆雕塑般的腦袋垂下來,像一隻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的大狗。

她一見到他這樣子就消了氣,不等他說完,就捧起他的腦袋,揉他亂蓬蓬的自然卷,拍他的額頭,笑嘻嘻說“這次就先算了”。

奇怪的是,她現在想起過去的事,竟沒有特別心痛的感覺,隻記得當時很幸福很快樂,可也是過去的事了。

那些快樂就像是存在手機裏的視頻和照片,你再去看,仍然能夠“記起”當時發生的事,但再也不會“感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