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慎沉默著聽完岑今山的敘述，他一路都很平靜，不時還幫她拿一下她拿不住的東西，似乎講出來的那些悲慘的童年經曆，瘋狗咬在身上的疼痛，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仿佛他站在第三視角，看著記憶深處小巷子裏的小男孩拚了命的保護自己，卻還是抵不過沒有理智的撕咬，他視角中的自己隻是個過路人。
岑今山的故事早已講完了，於慎卻久久都沒回過神，在撞進一個挺硬的胸口時，她才驀得有了反應:“對不起！”
她抬頭，撞上岑今山黑漆漆的眼眸，那人麵色看上去很不好:“看著點兒路。”
這人真是個蠢蛋，來西河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碰到了這麼多事兒還不長點記性。
岑今山想到這兒，狠狠盯上剛剛想要往於慎身上蹭的一個中年男人。
“不好意思啊。”於慎說著，往旁邊挪了挪。
“……”岑今山眼瞧著她往火坑裏跳，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拽著她的胳膊，把人拉的離自己近一些。
被這麼一拉，於慎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被拉進了他懷裏，她低低的驚呼了一聲之後，立馬又站穩，驚慌失措的往旁邊躲了一下。
岑今山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你非要往偷窺狂的身邊鑽是嗎？”
於慎這才明白他的用意，小聲道:“謝謝。”
“在外麵小心點，西河的人可不善良。”岑今山頓了一下，提醒道。
看著少年有點語重心長的模樣，於慎被逗樂了:“是是是，隻有岑今山是好人。”
岑今山沉默幾秒鍾後，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你知道就好。”
這種類似於親昵的動作讓於慎臉上微微發熱起來，她從未跟一個異性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岑今山是第一個，這讓她的認知中下意識覺得岑今山對於自己可能是特殊的。
畢竟在此之前，沒有人為了她去跟別人打架，事事關心。
不過，岑今山是善良的，這是她一開始就認識到的事情。
不知為什麼，想到這兒之後於慎有點低落，她甚至閃過一個小小的念頭，如果岑今山不是這麼善良的就好了。
出超市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但也不似之前那麼灼熱，落在身上反倒有些暖烘烘的意味。
今天難得沒有她討厭的北風。
經沈諾蔓的囑咐，於慎給盧楠買了不少保暖用品，暖手寶，電熱毯，還有一些棉質的護膝護腕。
結了賬出來，於慎才發現超市這邊的門外麵就是買電子產品的，玻璃櫃台中擺放了許多不同品牌的平板和別的，她愣神的盯著看了許久，想起來那個問她購買紋身圖案的人說的那句話“你很有設計的天賦”。
她垂了垂眸，算了，自己的生活已經過得一團汙穢了，還是先活下去再說別的。
岑今山一路沒說話，於慎眼中的渴望他卻注意到了，那種期盼，熱切，讓他想要不顧一切的把她想要的送給他。
可是，他沒有那個能力。
本就窮苦的他靠著自己微薄的周末打工來賺取生活費，今天更是知道於慎要來這兒後請了個假，少去一天就少掙點錢，除去吃喝穿用，手裏也就能攢下來幾百塊錢。
兩人各自裝了一胸口的心事，直到到了老人公寓才都反應過來，於慎有點僵硬的笑了笑:“謝謝你陪我走這麼久啊。”
岑今山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好。”
等到於慎走的遠了些，岑今山才掏出煙點上，半晌之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喂。”
那邊調笑的聲音傳入耳中:“喲，阿山沒約會？”
“……”岑今山沉默著。
那人繼續說:“別不承認啊，我可都聽阿強說了！有空帶來給咱們都看看？什麼天仙兒把周盈大美女都比下去了？”
“再說吧。”岑今山煩躁的打斷他，“我找你有事兒。”
那邊聽他語氣，也正經起來:“怎麼了？”
“我想換份工作。”岑今山說道。
那邊有點疑惑:“換工作？那邊那個不行嗎？”
“賺的太少了，我想找個錢多點兒的。”
男人聽他不像在開玩笑，口吻嚴肅起來:“今山，你可是知道，我這兒來錢快的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你之前也是絕口不提這些的！缺錢了就跟我說，我先借給你用著。”
岑今山像沒聽進去這最後一句話似的:“借屁，我不幹偷雞摸狗，你不是有個弟弟在夜場工作？……”
男人鬆了一口氣:“你說這個啊，行是行…不過，你怎麼突然急著換工作了？夜場的班跟你上課的時間交叉著，你休息不了啊？”
“…不礙事，就幫我問下吧，謝了。”岑今山沒有告訴他原因，他估摸了一下時間，於慎這會兒應該在出來的路上了。
電話掛了沒多久，第二根煙還沒抽完，於慎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門口，小姑娘看見他手裏的煙，先是一愣:“你怎麼又抽煙呀？”
似乎就是不經心的問了一下，岑今山便把剩下的半支煙扔在地上撚滅:“走吧，還有別的地方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