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迷迷糊糊聽見雨淅淅瀝瀝打在塑料上的聲音,滴滴答答,很急,聽的人心情煩躁。
他覺得冷,努力蜷縮起身體,感覺頭腦一陣一陣的發暈,胃裏痙攣著。
忽然有貓叫聲傳來,伴隨著這聲貓叫,身邊發出陸陸續續的幾聲哼唧,像是在回應。白城艱難的撐開眼皮,看見一隻橘色大貓從唯一亮著光的縫隙裏鑽進來,大貓骨瘦如柴,毛發濕漉漉髒兮兮的。
母貓焦急的盤臥在一旁,把幾隻小貓轉移到這個小窩裏唯一幹燥的地麵。
大貓叼起他的脖子,把他塞到腹部。白城能聽到耳畔他的兄弟們爭先恐後的吸奶發出嘖嘖聲。白城知道母貓想讓他吃奶。
白城變成這隻小貓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貓,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但一直固執著不肯喝母貓的奶,“我是個人”。他想。
白城很餓,胃部一直止不住的痙攣,頭一陣一陣的發暈。終於意識到再不進食小貓瘦弱的身體就堅持不住了。
白城不知道小貓死後自己會不會回去,但他做了最壞的打算。求生的欲望迫使白城放下驕傲,掙紮著爬向大貓,卻被同窩更健壯的小貓頂開。幼貓瘦小的身體磕到冰冷的水泥地麵上,怎麼使力都爬不起來。終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他在一陣顛簸中驚醒,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被叼著,雨比之前小了不少,但還是冷。他昏沉的動不了,任由大貓叼著前行。
過了一會,白城感覺自己被放下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是錯綜的植物根係,和繁密的看不見天空的葉子,他被放在泥濘的土地上,從四周汲取不到一絲溫暖。
大貓把他放在這裏,聲音嘶啞的喵喵了幾聲,白城和它淺色的瞳孔對視。忽然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了。
大貓看了他一會,轉身跑了。白城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積蓄了些許力氣,努力拖著身體把自己移動到邊上,期盼著路過的人看見他。
頭頂看似繁茂的葉子沒有遮擋住雨滴,細碎的雨滴打在他身上,白城止不住的發抖。
雨天沒幾個行人,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隻是看著空蕩蕩的小路發呆,陸陸續續經過的幾個男男女女都行色匆匆裹著衣服,撐著傘。沒多看他一眼。
白城不止一次的感歎生命頑強,他總是在上一次昏厥前覺得自己會死,卻又在雨滴的衝刷下恢複意識。這會天見黑了,路上的行人明顯減少。
白城已經不抱希望了,心裏隱隱約約知道,這一次暈過去,就不會醒過來了。他忍著腹部的絞痛發出聲試圖求救,卻聽見自己發出微弱的喵喵聲。
白城閉上眼睛蜷縮著保存熱量,忽然發覺打在自己身上的雨滴停了,他睜開眼睛,看見有一雙濕漉漉的白球鞋停在麵前。白城意識到,有一個男孩正蹲著觀察自己。
少年皮膚很白,頭發有些長了,乖順的趴在頭上,看上去軟乎乎的。他蹲著觀察白城,眼睛亮晶晶閃爍著好奇的光。
白城心裏一陣泛酸,這是他幾天以來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人類。他用盡全身力氣又喵了一聲,示意自己還活著。
暈過去之前,白城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捧起來。忍不住在心裏感慨,“得救了。”
今天是沈南放暑假的日子,他回來的晚了點,天已經黑了,又細細密密的下著雨,難得有些陰冷。
小區下水口可能又堵了,這條小路上積了一層水,沈南的鞋和襪子都濕了,潮乎乎的扒在腳上,每走一步都能聽見啪嗒啪嗒的水聲,惹得人心情煩躁。
他之前還盡量循著幹燥的地方走動,這會幹脆破罐子破摔打算淌水回家。
路過花壇時沈南隱隱約約聽到微弱的貓叫,他頓了頓,朝叫聲的方向走去。
沈南從花壇邊尋見一直黑乎乎濕漉漉的小貓,他的毛都濕了,軟趴趴的貼在身上,看不出是什麼花色,黑乎乎的一團。如果不是聽見了貓叫,沈南會以為這是一隻黑耗子。
沈南猶豫著四處看了看沒看見大貓,伸手把貓撿起來,小貓也就他巴掌大,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身子微微顫抖。小貓渾身軟趴趴的,一動不動,要不是聽見它叫又捧起來觀察到細微的呼吸起伏,他都以為小貓死了。
小貓可能是在雨裏淋了許久,渾身冷冰冰的。沈南也顧不得髒了,他用臂彎夾著雨傘,扯著身上的t恤把小貓擦幹。
又用手捂著,才恢複了點溫度。沈南拉開外套把小貓塞進去,從外麵托著。沈南外套裏邊就穿了個t恤,貼著冷冰冰濕乎乎的小貓冷的他一哆嗦。連忙提起雨傘朝家跑去。
沈南覺得它可憐,決定養養試試。他把小貓領回家,給找了個紙箱子,塞了幾件舊衣服。把小貓放了進去,屋裏挺暖和,他伸手探了探,毛巾裏麵小貓已經自己恢複了點體溫,這會暖烘烘的一小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