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八爺自從八年前半退隱江湖之後,就從來沒有生氣過,當有人告訴他,斧頭幫和將幫的人在他的地盤上鬥毆,他沒有生氣;當有人告訴他,青幫的弟兄從鼎盛時期的八百到現在留下的八十,他沒有生氣;當有人告訴他,他投資在房地產的錢已經縮水了一半還多,他沒有生氣;當有人告訴他,警察已經要翻倍地孝敬錢,他沒有生氣;當有人告訴他,他現在剩下的幾乎就是資格和聲望了,他還是沒有生氣。
但今天,八爺確實生氣了,因為他知道兩個最心疼的女兒差點被將幫的人淩辱了。要知道,八爺一生英雄,四十歲前卻不曾有個兒女,後來去了靜華寺詢問大師,水鏡大師卻隻是告訴他,有得必有失,要想有兒女,必須退出江湖;那時候的八爺自然不相信,結果連娶了幾房姨太太,都沒有生出一個兒子或者女兒,年近四十的八爺終於恐慌了,在打下半壁江山的時候,毅然地半退出江湖,就在那一年,五姨太艱難地為他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然後含淚死去,臨死前要八爺好好照顧兩個女兒,思柔和念柔就是他晚年得來的女兒,即使沒有五姨太的臨死叮囑,八爺也會把思柔和念柔當成最珍貴的心肝寶貝。
八爺在雲水山居別墅門口走來走去,一邊等著兩個女兒的回來,一邊腦海裏麵思慮著整件事情,手中的兩個鐵膽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終於,八爺停下了腳步,因為他見到了自家的車正在駛入別墅,八爺的臉色帶著幾分平靜,還有幾分欣慰,兩個寶貝女兒總算回來了。
果然,防彈奔馳的車門一打開,思柔和念柔像是兩隻小鳥歸巢般向著八爺撲了過來,連昔日跟八爺總是頂撞的思柔也瞬間覺得父親是安全港灣,八爺張開雙臂,高興地摟著兩個青春活力的女兒,暗想,如果自己這兩個女兒被淩辱了,自己一定帶人踏平將幫的所有地盤,讓將幫從上海完完整整地抹去。
思柔扭頭看了不遠處的楚天,心情有著幾分複雜,意味深長地跟八爺說:“爸爸,那小子很不錯,或許可以讓他們做我的新保鏢。”
八爺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卻難以猜得透女兒的心思,以為思柔隻是想要他借此感謝救命之恩,於是點點頭:“好,我會想辦法的。”
八爺跟兩個女兒寒暄了一陣,就讓兩個女兒回房間休息一會,等下去吃飯。
雲水山居別墅建立在龜山的山腰,背靠青山,俯瞰整座城市,陰涼而不潮濕,空曠而不空蕩,夏天避暑,冬季溫暖,八爺自從十幾年前花重金把它買下,又花重金把它修整的鳥語花香,小橋流水,平實而精致,顯得自然、輕鬆、休閑、質樸,雲水山居別墅是八爺的風水寶地,也是八爺度假宴客最喜歡的地方。
楚天下得車來,立刻被雲水山居別墅的精致別倫所迷醉,古典、開朗兩相宜,尖塔形斜頂,抹灰木架與柱式裝飾,庭院的親水平台、泳池、回廊相結合,自然建築材料與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經典而不落時尚,這才是有錢人的生活,這才叫享受,楚天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很勞累,心裏暗歎,什麼時候能夠舒舒服服地休息休息。
楚天自然也知道,等到那天到來,也是自己傲世而立,一世榮華之際。
忠叔帶著兩個保鏢慚愧地向八爺表示自己的無能和失職,八爺久混江湖,自然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完全責怪忠叔他們,對方竟然有備而來,自然會雷霆一擊,不給忠叔他們喘氣的機會,自己年輕時候在江湖上打拚也是這樣,要麼不咬人,咬人就咬七寸;八爺揮手讓兩個保鏢進去療傷,然後在忠叔的指說下,看著楚天和天養生。
八爺此時已經消去了怒氣,恢複了平靜,主動地走過來跟東張西望的楚天說:“這位小兄弟,不知道能否告知大名呢?讓蕭某人好好感謝就小女之恩。”
楚天此時才知道這兩姐妹的姓氏,蕭思柔,蕭念柔,感情這八爺起這個名字,在懷念一個帶“柔”的女子。
楚天恢複了幾分正經,淡淡地說:“八爺何必執著?我們兩個隻是鄉下小子,像昔日的先輩一樣,懷著一腔熱血來到上海灘,為榮華,為富貴,不知道讓多少英雄人士埋在了十裏洋場,名字,隻是過眼雲煙,如果八爺非要我們兄弟給個稱號,不由稱我為王九,我的兄弟為王七。”
八爺看著這個神情飄然的年輕人,感覺有幾分像自己,又見到說話如此滴水不漏,心裏暗暗稱奇,鄉下小子,誰信呢?但八爺也不勉強,神情和藹地說:“竟然小兄弟如此直率,蕭某人也不勉強,竟然小兄弟是來上海灘打拚,不知道有沒有興趣為八爺跑跑腿呢?”
忠叔奇怪八爺怎麼會向楚天和天養生這兩個來路不明的人伸出加入青幫的橄欖枝呢?不過想想也是,青幫現在人才凋零,雖然一些新的血液加入進來,可惜,整個上海好點的人才打將不是加入將幫就是投靠斧頭幫,青幫在上海灘已經不入大眾法眼了,正如外麵傳的:八爺和青幫,就隻剩下名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