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二月末的天氣,已有一絲暖意,蟄伏一冬的小草忍不住慢慢冒頭,光禿禿的山頭漸漸有些綠意。
這一日是杜霖先生的忌日,趙雪青到城外墓地祭拜。準備離開時,聽到有人在身後說:“我看到山下的馬車,就猜到是你,好久不見,雪青。”
杜如風悄無聲息的上來,趙雪青回頭看到是他,驚喜道:“師兄,你回京了?”
杜如風點頭,說:“剛回來幾天。”
兩人祭拜完,一起下山。
多年不見,聊起近況,杜如風說最近杜霖學堂已經全部搬遷完成,杭州那邊已開課,趙雪青心中不舍,說:“那再好不過,隻是師兄以後就更少回京城了。”
“我本就不喜歡住在京城,家人也陸陸續續接過去了。”杜如風說。
趙雪青有些傷感,她在京城認識的人本來就不多,師父去世,師兄現在又走了。
“你在旭王府還好嗎?”杜如風問,“有人欺負你嗎?”
“府裏的人都很好,沒有人欺負我。”趙雪青笑著說,“師兄不用擔心。”
杜如風見她目光清透,神情平靜,應該所言非虛。
“那就好。”杜如風說,“我一直覺得對你有愧。當年,留言滿天飛,你急需離開京城,父親卻又病重,我分身乏術,沒有精力搬遷學堂,讓你有個可靠的去處。”
“師兄不必自責。我現在也挺好的。”
杜如風點頭,說:“說實話,這幾年我很擔心你。旭王府雖看起來風光無限,但你的性子真的不適合在那種地方呆。趙伯父又不在京城,以後要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寫信告訴我,知道嗎?”
杜如風不放心她,所以兩人一直通信。這些年,她的大部分信件寫的都是關於書畫的見解,以及托他幫忙找書籍,生活瑣事一概不提。這樣的性子,他總是擔心她不能應付王府那些彎彎繞繞的事。
趙雪青很感動,點點頭。又想起另一件事,問道:“我上次托師兄尋的書,師兄可尋到了?”
“基本都找到了。隻是今日不知會遇上你,沒有帶來,過兩日我叫人送到你府上去。”
“謝謝師兄。”
“那些書我翻了翻,都是不入流的醫書藥書,你從哪裏知道的?尋來做什麼?”杜如風問。
“我在另一本書上看到的,閑來無聊就找來看看。”
“你哪裏不舒服嗎?”杜如風問,“怎麼開始看醫書藥書?”
“沒有。”趙雪青不便明說,“我隻是找來看看而已。”
“看看可以,那些偏方可不要在自己身上試,知道嗎?”杜如風說,“若是不舒服,一定要找大夫。”
“我知道,多謝師兄費心。”
兩人一路聊天,行至山腳,沒有注意有人等在路邊。跟在後麵的翎兒上前提醒趙雪青:“小姐,王爺在那裏呢。”
趙雪青看過去,李逾明負手站在路邊,背對著他們,挺拔如鬆,看著遠處。一旁的阿祥守著兩匹馬兒在吃草,說:“是呢。”
李逾明見兩人來到跟前,轉過身,臉上帶著笑意,客套道:“杜先生好久不見,什麼時候回的京城?”
“前幾日到的京城。”杜如風微微一笑,說,“還沒恭喜旭王爺承襲爵位和升官。”
“多謝。”李逾明回答,轉頭對趙雪青說,“天氣寒冷,怎麼不等下午暖和點再來?”
“天陰沉沉的,我怕下午下雨,就上午來了。”趙雪青說,“你怎麼來了?”
“我從練兵場回來,看到府裏的馬車在這裏,就等你一同回府。”李逾明回答,又對杜如風說:“不知道杜先生有什麼安排,我跟王妃要回城,先走一步了。”
杜如風自然也是回城,李逾明這樣說,明顯是不想與他同路。
李逾明說完,吹一聲口哨,馬兒便跑了過來。他自己飛身上馬,隨後伸手給趙雪青,說:“上來吧。”
趙雪青以前和他共騎過,但那是在沒人的地方,在外人麵前,她不好意思做出這樣的親密舉動,說:“我坐馬車回去就好。”
“上來吧。”李逾明堅持,仍然伸著手。
趙雪青看出他在較勁,不好在這麼多人麵前和他僵持,隻得把手給他。
“踩著腳蹬子。”李逾明提醒。
趙雪青照做,被他一把拉上馬。
李逾明一手摟住她,一手握住韁繩,“駕”了一聲,馬兒跑了出去,把所有人甩在身後。
疾馬快跑,冷風迎麵,趙雪青哆嗦了一下,李逾明才放慢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