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的尾音裏,嘲諷,刻薄,還有一絲被取悅,要藏不藏,流溢而出。
沈逸矜:“……”
她說什麼了嗎?
不過相比剛結婚那會,男人心情好像好了很多,沒那麼陰鬱了。
於決走上前,問候:“祁太太。”
沈逸矜笑著回應了聲。
上車時,沈逸矜從祁淵身邊走過,聽見於決低聲問祁淵:“先生今晚不住酒店了吧?”
祁淵一個眼色打回去,於決迅速閉嘴。
沈逸矜耳朵好,聽見了,側抬頭看了眼祁淵,聯想到療養院的事,就知道男人出差是騙人的,不過也好,當他住酒店是為了給自己讓房間吧。
隻是,不知道男人有沒有發展情史呢?
坐進後座,祁淵幾分慵懶,解了西服扣子,側眸看去沈逸矜,問:“笑什麼?”
沈逸矜閃了閃眼睫毛,抿抿唇角:“沒有啊。”漂亮的烏瞳裏卻飄出兩個字。
——了然。
祁淵抬起手,伸過兩人中間的中控台。沈逸矜第一時間裏以為他要打她,嚇得往後一靠,後背貼到車門上。
祁淵倏地一笑,憊懶的語調:“你把我想成什麼人?”
沈逸矜被他的笑晃了下神,臉上一陣熱。
說實話,祁淵凶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更有把握對付,畢竟她從小的生活裏多得是對她不友好的人,但是祁淵一笑,她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沈逸矜拿出自己最擅長的小白兔乖乖樣,垂頭,斂神,一動不動。
祁淵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忽然就很想逗逗她。
他長臂橫伸,工整的西服袖口露出白襯衣的袖扣,是枚黑色帶著暗啞光芒的金屬扣,沈逸矜叫不出材質,卻一眼能判斷出價值不菲,而他露出的一截皓腕上麥色的肌理延展至半握拳的手背,青筋脈絡分明,藏著勁兒。
沈逸矜盯著這隻手,見沒有打她的意思,才鬆了鬆脊梁骨,可是男人不收回去,她就盯一眼,又盯一眼。
她的一雙杏眼清澈明亮,凝神的時候幾分天真,無辜,讓人不忍心欺騙下去。
祁淵笑了,露出左唇角一個不輕易顯現的酒窩。
他轉動手腕,手掌朝上,微微張開,露出手心一枚戒指。
是他們的婚戒,婚禮那天他給沈逸矜戴上的,後來被她留在酒店的那枚。
祁淵說:“戴上。”
“早說嘛。”沈逸矜鬆了口大氣,拿過戒指。
祁淵收回手,狹長的眼眸眯起,看著女人把戒指戴到無名指上,才從口袋裏摸出自己那枚,也戴上。
劉司機開著車,餘光偷偷瞄在後視鏡裏,早已不知道祁淵上次這麼笑是什麼時候了,旁邊新太太雖說是位替身,長得柔弱,嬌小,卻什麼也沒做,就能使得先生笑,倒不失是一對良配。
天色漸漸暗下去,一盞盞路燈亮起,如金絲帶飛揚在道路兩邊,汽車往前行駛,迎過它們,又將它們退到身後。
一個多小時後,路上車輛越來越少,進入了郊區,沒過一會,汽車拐了彎,路兩邊是大片的荷塘,昏黃夜幕下一望無際。
穿過一片銀杏林,隱隱約約白牆綿延,車停下,沈逸矜跟著祁淵下車。
偌大的停車場,豪車雲集,都是祁家人的。
沈逸矜沒來由得心虛。
本來她就不是祁家正牌媳婦,那天婚禮是蘇家主辦,祁家隻到場了十來個人,她因為頂包的尷尬身份也沒有去敬酒。換言之,祁家她隻認得祁淵一個人,今兒卻要把所有祁家人都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