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金漆玉龍的寶座之上坐著尊貴卻還尚帶少年氣的皇帝。
與曆代皇帝不同的是,在王座側方,琉璃珠簾內,身著四爪龍袍,神色清冷的少女正襟危坐,睥睨著大殿之內的眾臣。
“啟稟陛下,齊王欲圖謀反,已被拿下,等候陛下發落。”
說話之人是三朝大臣,也是當今丞相宋岸鈺,一把老骨頭本該頤養天年的年紀,卻因為她長公主秦昭垂簾聽政,生生在這朝堂熬了又三年。
想來她的麵子倒也大。
一旁的太監一揮拂塵,尖著嗓子喊道:“押罪人秦楊上殿——”
兩名身著甲胄的士兵,拖著渾身鞭痕,雙胛骨尚被鐵鏈箍著的秦楊上前,在白玉磚上留下來一道鮮紅的血痕。
朝堂下人心惶惶,無人敢隻言片語,唯有三個人麵色如常,各自在心中謀算著。
自從開國以來,就沒有押送罪犯入殿堂之說,更不用提讓血汙侵染這神聖的大殿了。
殺一儆百,不知道這儆的是大臣還是她,或者兩者皆有。
秦昭倒想看看,她這好弟弟和跪著的宋岸鈺在沒有她的插手之下到底會上演一場什麼戲。
秦牧眼神中的狠毒一閃而過,稍加思索,而後開口:“宋丞相,按照《大秦律法》該當如何?”
“回稟陛下,按照我朝律法,謀逆之人當該剝皮、挖心,以首示眾。”宋岸鈺跪的更甚,一字一句卻是不卑不亢。
哪怕是將死之人聽到如此刑法也不堪其重,秦楊顫顫抬起頭,聲音悲切:“皇帝陛下明察,臣一片衷心可鑒,臣是冤枉的……”
龍椅上秦牧玩味地看著他的哥哥,重複他的話:“冤枉?”
他可記得當初他繼位時,秦楊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
冷哼一聲,眼神冰冷得可怕,用力拍向龍椅,聲音沾染了怒意:“你是在說朕昏庸嗎?”
朝下眾臣心裏也不由一沉,旁人不清楚也就算了,他們這種混跡朝堂許多年的老狐狸怎會不清楚背後的事情。
先皇逝去後傳位於最小的秦牧,下召由秦昭輔佐帝王,垂簾聽政,至於齊王和威王為了給皇帝鋪路,不久就被派到江南和邊境去了。
莫要說叛亂,新皇僅僅上位三年,他們人生地不熟,隻怕有心也無力。
這場叛亂看似聲勢浩大,實則連個兵甲的光都沒看到,更別提在江南逛花窯突然被擒拿的齊王了。
一場撥亂反正背後不過是皇室的明爭暗鬥罷了,隻是這次的鬥爭是這位剛剛上位心思難測的新皇,還是這位垂簾聽政手段狠辣的長公主,就很難說了。
隻是沉默半晌,眾人便覺得仿佛過了好久,皆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如同燒鍋上的螞蟻,總覺得今日會有大事發生。
秦牧裝作怒不可遏的樣子,轉頭看向珠簾內的人兒:“皇姐覺得呢?”
秦昭這才抬眼,算算這場鬧劇倒是也上演月餘了,屬實耽誤了不少功夫,如今也該落幕了。
“全聽陛下安排。”她聲音平靜如水,態度也清晰可見,全然不想參與此事,任由皇帝安排。
她這弟弟遠不是三年前那個躲在她背後瑟瑟發抖的小孩,也或許三年前她就沒看透他。
秦牧不經意間揚起嘴角,抬手一揮,王者的霸氣在此刻畢露:“傳朕旨意,齊王欲圖謀逆,斬殺全府,處齊王以極刑!”
“至於朝堂其他同夥,一律死刑,當場處置!”
話音剛落,皇帝親兵便從殿外衝進來,精準無誤地站在幾個大臣身後,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隻見手起刀落,鮮血四濺,壓抑的低聲尖叫四起。
一朝之間,朝堂政變,亦是大秦改天換地之日。
秦昭手指微顫,這些被屠的大臣與秦楊有無關係她不清楚,但是這些大臣大多都是這些年支持她坐朝聽政的人。
如此一鬧,既從根處斬盡齊王,又威懾了邊疆的威王,削弱了她的勢力,一石三鳥的計謀也得有狠心理智的人去做。
這一切放在秦牧身上竟是陌生又合適。
盡管她現在心中複雜,表麵仍然不動聲色,秦牧雖當朝殺大臣,也說明了並不想禍及他人,如今不說,恐怕也是再等一個時機。
“馬上就是皇帝選秀大赦天下的日子,如今殺伐已夠,便免了其他族人吧。”
她適時開口,秦牧也在等她說這句話,因為事情完全按照他的預料發展,心情不由愉快起來,連聲音也帶著輕快:“既然皇姐發話了,就免了其他人的死罪,貶為庶民,流落南疆!”
說這話時就好像在和大臣探討吃什麼一般,絲毫不帶著剛殺完人的沉重之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震齊天!
眾臣皆跪,若說三年前他們跪的不過是皇家血脈,那此刻他們跪的一定是秦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