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野玫瑰的鷹(1 / 2)

今夜風吹雨瀟瀟,不見故人踏雨來。

那個讓她願意付出一切的人終究是負了她。

六派自成立以來就有一條雷打不動的規矩:六派之間不能有情感糾紛。

所以那天彥雲一舉成為朱雀派門下弟子時,馮虞尚在竹林中撐了整整一夜的傘等他回來。

她的生命如同硯台上的殘燭一樣,早已支撐不了多久了。

她苦笑,背對著姍姍來遲的人影,聽不出來任何喜怒:“為什麼。”

“抱歉。”

後麵那人的聲音還是那樣冷冷的,甚至連借口都不願意編。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第一次見麵?或是更早?”馮虞又添了一些燭火,她不喜歡黑暗的地方,亮著點才能讓她稍微安心些。

“抱歉。”

衣角的雨滴聲在空靜的屋內如此清脆,馮虞幾近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下一秒,屋內隻剩她一人,桌子上還擺著他帶來的藥。

那諷刺的紅藥瓶無不刺痛著她的眼睛,之前她騙他,她隻是皮外傷。

將藥瓶丟出去,他究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隻為求一個心理安慰。

一口鮮血湧出,蝕骨的痛意從腳尖傳來,痛得她每一根骨筋都狠狠痙攣住。

“啊——!”從輪椅上滾下去,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突然,她大笑起來,眼中帶著淚瘋狂地笑起來。

那天,同樣是雨天,彥雲在走回朱雀派的路上,撿到一個深受重傷的女子。

女子媚眼如絲,聲音嬌軟,像是被下了蠱一樣,彥雲救下了她。

不久,那女子與彥雲夜夜笙歌的消息便傳遍了六派,成為大家酒飯茶後的笑談。

桌子上的茶杯被猛地砸過去,尖銳的碎片將烏裳的腳腕劃傷,她如同不知痛一般,依舊拿著手中的毯子走過去想要搭在馮虞肩上。

馮虞偏過身子,錯開她手中的毯子,神情冰冷的可怕。

烏裳竟然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蠱器,日日為彥雲下蠱,長此以往,蠱必定反噬蠱器,到時候她隻有死路一條。

烏裳扯出一絲笑容,壓抑住心酸,很輕地說道:“小青團子,別這樣看我。”

“閉、嘴!”馮虞每一個字都咬的很重,“立刻離開他!”

聽到這話,烏裳收回手,避開她的眼神,冷笑:“不可能!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要讓他體會到被最愛的人背叛,體會到生不如死……”

“啪!”

清亮的耳光聲不斷在二人之間回蕩,馮虞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急促地呼吸,因為生氣眼角帶著紅暈:“我不需要你報仇!我也不恨他!烏裳……”

“我恨!”烏裳滿眼含淚,可仇恨與憤怒卻不掩半分,“馮虞!我恨他!我恨不得直接殺了他!”

“此事你不必管,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小青團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我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將他剉骨揚灰!

我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隻要你能平安就好。

馮虞看著她漸漸離去的背影,連眼淚都來不及擦,立刻翻箱倒櫃,在夠最上麵一排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

躺在地上看著手中的紫瓶,她一邊哭一邊笑。

一切由她開始,一切也應該由她結束。

烏裳以姽嫿草為蠱,隻需三個月彥雲便會全身腐爛而亡。

馮虞作為醫仙,來雁鳴樓王廚子必定是特殊照顧,一來二去她便借口看看食材為由時常出入內院。

她了解彥雲,每月初他都會來這裏點上一壺酒,於是那天她就在內院親眼看著他喝下她提前下足劑量的酒,看著他倒下,看著官府來押走王廚子。

奇怪的是,本來她以為自己難免會有悲傷,可真當目睹這一切的時候,她無比平靜。

原來醫者殺人是這種感覺。

本打算立刻去官府自首,卻被打暈關在了竹林。

烏裳得知馮虞獨自一人行動時,立刻奔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我會處理好這一切,你且安心待在這裏。”昨日野玫瑰一夜全開了,她特地挑了幾束開得最好的拿來給她。

“怎麼處理?一命換一命?烏裳,讓我去吧。”馮虞靠在輪椅上,望著窗外一點一點落下的夕陽,麵色很是蒼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大概活不過下個月了。

她輕輕繞著馮虞的烏絲,像是哄孩子一樣:“小青團子乖,再給我些日子,再等我幾天。”

和秦昭相遇的那天,是她好不容易躲開烏裳的眼線,打算要去官府自首的日子。

烏雲慢慢將月亮遮住,地牢裏更加陰暗潮濕。

馮虞收回視線,輕輕拉開自己的裙擺,秦昭眸子驟然收縮。

那原本白嫩纖細的腿如今竟是皚皚白骨,她心驚地後退兩步。

“嚇到你了,真抱歉。”馮虞重新蓋好,然後抬起頭來,眼神中是秦昭從未見過的鄭重之色,“姑娘,我有一事還請姑娘務必要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