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的氣氛還是很不錯的,蘇巧雖然剛吃完大份的豆腐肉末蓋飯,但聞著莫蓓玲點的黑椒牛排香味,腹中也有些蠢蠢欲動。
莫蓓玲看著比上次稍微多了點風霜之色。她臉上幹幹淨淨,什麼妝都沒化,瞧得出皮膚角質稍微有些幹,離得近了,還是能聞出她用了香水,是一種奇異的類似海氣息的味道,說不上很香,但是非常清新。她嚼了兩口飯,放下刀叉,跟蘇巧講話,幽幽歎氣:“真是一團糟糕!”
“怎麼啦?”
“拍攝出了問題。導演堅持要找一個有海岸沙灘和礁石,而且可以拍攝到不遠處盛開花田的地方。廢了好多天,總算找到個符合的地方,那兒風卻非常大,所謂的花田隻是處育林苗圃,除了塑料大棚裏頭,其他地方根本沒有時鮮開放的花朵。”莫蓓玲揉著太陽穴:“導演大發脾氣,把我們趕回來想辦法。你是本地人,有沒有什麼好地方推薦?”
蘇巧呃了一聲,不曉得怎麼回答,在心裏認真想了想,她還真是不認識什麼花田的主人。
“這個,我也不清楚,等我晚上問問我爸,他也許認識。”蘇巧抱歉道。
“恩。謝謝你啦!”
客氣一番,蘇巧把裝在袋子裏的布料遞過去,笑道:“上次那塊布料太小,你拿去也沒什麼用。我想著你喜歡,就從朋友那裏拿到一塊類似的,隻是味道很怪。”
莫蓓玲吃了幾口餐後甜點,早就沒什麼胃口,索性叫侍者來收拾餐具。她費力的打開被蘇巧綁的嚴密的袋子,蝴蝶蘭古怪的香味撲麵而來,莫蓓玲咦了一聲,鼻翼細細的抽了兩下,臉上卻顯出興奮的顏色來。
本來心中忐忑的蘇巧鬆口氣,果然,莫蓓玲對這種味道並不排斥。
“這是什麼味道。”莫蓓玲展開了布料,輕輕摩挲著。
天藍的底色和鵝黃的蝴蝶蘭花朵,搭配在一起亮眼極了。這塊布料完全不似絲綢的閃亮和密致,又不像麻布那麼纖維分明,更不類棉布的感覺。它倒是有些像桑蠶絲料子,可是厚重了些,顏色又美,完全可以做衣服或者包包,甚至直接裁剪下,鑲上邊當窗簾或者沙發罩,都是極好的選擇。
“這是蝴蝶蘭的香味。我這位朋友對手工業很感興趣,這些都是他手製的,不但香味和花色一樣,連材料都是純天然來自植物的。”
莫蓓玲眼中一亮,笑道:“你這位朋友真是太有才華了。現在肯安心於鑽研手工業的,都是非常棒的精英。上次你送我一塊布料,已經讓我很不好意思了,這一次請不要客氣,告訴我需要多少轉讓費吧。”
來之前蘇巧就曉得,這次是肯定要談到錢的。縱然她懂自己不可能總是免費送布料給人,就算她送得起,人家未必肯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呢,但真正到了眼前,未免還是從先心裏產生一股尷尬。
幸而交易的事情是莫蓓玲自己提起的,不然,她還真不曉得怎麼開口。但縱如此,她還是不知為何產生了一股沮喪感,好像是自己在利用莫蓓玲的熱情和爽朗來騙錢一樣。
如此想著,她腦門上就滲出細細的汗珠來。她性格太懶散,朋友不多,除了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家青禾,就沒別人了。
而今家青禾在千裏之外的蘇州,兩人一年見不到幾次,隻有通電話和在網上聯係,好不容易遇到莫蓓玲這樣和脾氣的爽朗女子,兩人間卻要攙和上生意關係,這叫蘇巧感覺糟糕極了。她隻能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這種事情以後還會發生,等莫蓓玲回去香港,恐怕兩人又是老死不相往來,她要忍住,把那快要脫出而出的“送你好了”咽回去。
大學教會了她很多東西,可是人情世故方麵,還是學得不夠通達老練。她還真正是個社會新鮮人。
強撐著臉上的鎮定和笑容,蘇巧盡量讓自己豪爽點頭:“這一塊長十一米半,寬九米,就算一百平米好了,一平米三十元,你看合適麼?”
一邊問,蘇巧一邊在心裏忐忑和咒罵自己。畢竟普通的布料在店裏麵,一平米隻要幾塊錢就可以了。縱然她拿來的這塊非常美麗,材料也極佳,兼且帶著香味,還打了純天然的旗號。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賣家和買家可是天敵的存在,莫蓓玲會不會當這冤大頭還有另說。莫蓓玲還沒說什麼,蘇巧已經暗地裏覺得自己是個奸商什麼的。
“好啊,沒問題。這麼物美價廉,以後若是有,你可不要忘記我。”莫蓓玲優雅一笑,拿起手裏的紅色坤包——是蘇巧以為的坤包。
紅色的包被打開來,裏麵放著磚頭樣厚厚一遝人民幣,紅豔豔的,很是驚人。原來這根本不是蘇巧以為的裝零碎東西的包,而是專門的錢包。莫蓓玲的手機掛在脖子上,車鑰匙放在桌麵,哪裏需要什麼零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