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天色陰沉。
穀雨打量著天色,眉頭微蹙,“隻怕要下雪,也不知府裏各處安排好沒有?”
後麵坐在炭盆旁的小寒沒有答話,穀雨也隻是說說,她伸手將窗戶拉上,坐回去,接過小寒手上的鬥篷接著縫製,這是去年的舊料子,不過還算厚實。
約莫小半個時辰,裏間傳出輕微的動靜,小寒耳朵動了動,猛地站起身,與此同時,“啪!砰!”兩聲,像是什麼東西摔落。
小寒“嗖”地衝進去,穀雨鬥篷也顧不得了,趕緊跟著進去,“三娘子!”
裏間的床上,盧飛鳥擁著被子,滿頭大汗,她急促地喘息,地上的手爐仿佛被這股喘息驚動一般,咕嚕嚕滾了兩下,炭灰撒出一道痕跡,閃出幾點火星,小寒眼疾手快將火星踩滅,穀雨上前檢查,“三娘子可燙著了?”
盧飛鳥愣愣地坐著,過了一會兒才搖頭,眼神中的迷茫還未褪去,她問,“今天是哪一日?”
哪一日?穀雨被問得一懵,仔細想想,今兒也不是什麼特殊日子,離臘八還有幾日呢。
“十二月初五。”小寒默默提醒。
盧飛鳥瞳孔猛地一縮,“大哥二哥是不是出府了?”
“是,侯爺午膳後與宗二郎君一同出的門,二郎君……一大早便……”
穀雨話還未說完,盧飛鳥已經掀了被子,“快!備車!”
約莫一刻鍾後,車馬齊備。車前一個瘸腿的車夫,車後仆從跟了一串,不像是出門,倒像是要去打架。
其實還真是做好了打架的準備,他們要去的地方隻怕沒那麼容易放女子進去。
盧飛鳥上了車,卻叫住小寒,“你留下。”
小寒不肯,盧飛鳥招手叫她湊近,低聲道,“聽話,你去守著小娘子和小郎君……寸步不離!不許任何人接近他們!”
小寒會武,又向來隻聽她的話,有她在,別說什麼仆從,就是紀家來人,也不可能將侄子侄女帶走。
盧家住在永安坊,永安坊臨近皇城,自前朝起便多是王公貴族居住之地,一向安寧平靜,這個時候,街道上人稀車少,隻聽見盧家一行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在這種踢踏滾動聲中,盧飛鳥幽幽歎了一口氣,頗覺無語。
任是誰,碰上這種情況都得無語。
盧飛鳥是胎穿,穿來時正值前朝末年,天下大亂,她好不容易活到十五歲,已經習慣了“盧飛鳥”的人生,結果突然發現她不是普通的穿越,而是穿書?!
穿的還是書中有名的炮灰侯府——
她爹,太祖座下第一馬仔,眼看著榮華富貴享不盡,死了;
她大哥,少年英才、戰功赫赫的“飛虎將軍”,傻了;
她大嫂,世家貴女,優雅端莊,和離了;
她二哥,貌美如花,身高腿長,瘸……快瘸了;
她侄子侄女,天真無邪,可可愛愛,快被拐了;
她自己,病……病死了?
盧飛鳥:“……”
要不要炮灰的這麼徹底?
一開始盧飛鳥也想認為是自己在做夢,但是穿越都有可能,穿書有什麼不可能?
比起糾結穿書的真實性,當下還是保全她傻白甜二哥的大長腿更重要。
馬車一路往前,慢慢有了喧鬧聲,大約半個時辰,隨著“籲”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三娘子,到了。”
穀雨撩開簾子,盧飛鳥一下來便兜了滿袖子暖香,明明外邊天寒地凍,這裏卻好似提前進入春日一般。
她左右看看,亭台樓閣,雕梁畫壁,真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溫柔鄉銷金窟!
平康坊中青樓不計其數,其中有名的有二十四家,盧飛鳥今日找的就是這二十四青樓之一——燕春樓。
燕春樓富麗堂皇,樓高三層,四角掛著大而精美的宮燈,此時天色尚早,宮燈並未點燃,樓裏卻已傳出樂聲。
“日日青樓醉夢中。不知樓外已春濃……”
樂聲婉轉,歌聲動人,不過樓外可是已冬深了,盧飛鳥心道。
她這輩子身體不好,出門少,見識也少,又兼上輩子各種影視劇中對於青樓的描寫,以至於站在燕春樓前,對於曆史中曾出現過的某物的好奇,讓她幾乎想找個導遊講解講解。
當然,導遊是不可能的,燕春樓的人緊急戒嚴,深覺來者不善。
小丫頭們一邊嘀咕是哪位客人家娘子找上門,一邊往樓上鑽,到了上麵就叫,“媽媽,媽媽……”
燕春樓鍾媽媽從樓上下來時,樓裏的打手正和來人對峙。
她的目光轉了一圈,未語先笑,“哎呦喂這是幹什麼?快收手,快收手……這位娘子,不知尊姓大名?前來所為何事?”
盧飛鳥回了一禮,“小女子盧三娘,前來為找我二哥,盧飛魚,還請娘子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