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恩命令我不許出門一步。
子蘭似笑非笑地給我上藥:“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咱們家老爺少年得誌,又生得一副好相貌,這才上任一個多月,登門提親的就快把咱們家門檻給踩平了。難得老爺對您一往情深,把大好的親事全部回絕了去。您本該惜福才是,怎麼還能頂撞老爺呢?”
我涼涼地瞥她一眼:“你若是嘴太閑,我倒是可以受累幫你閉上。當然,用的手段可能讓你痛苦一點。不過,看你難受,我便舒坦了。——你猜,會不會有人給你出頭?”
子蘭立時噤聲,半晌,咬著嘴唇期期艾艾地道歉:“是婢子多嘴。”
我哼一聲,擺擺手叫她下去。
她把藥瓶和棉布放在桌上,起身衝我輕福,才倒退著出了門。
原來丫鬟是要這樣退出去的,我還以為可以直接轉身走掉呢?
由此可見,有些人還真是不能慣著。笑模笑樣地對她,她倒以為你軟骨頭,可以隨便欺負敲打了。
唔,就算老子快死了,也要在死前逞一逞威風。
窗欞似乎被樹枝敲到,發出咯嗒一聲。
莫千嶺低聲道:“噓,莫要驚擾了樊姑娘!姑娘早幾天就同我說要移走這花兒了,隻因為老爺愛,咱們才沒法動手。這次趁著老爺移了新品,把這一株挪到北邊兒牆角,也算是對姑娘有個交代了。”
幾個花匠諾諾應聲,又悉悉索索地搬弄了半晌便走了。
我笑笑。
倒忘了還有莫千嶺這人。也不知他能鬧出多大-波瀾,要是能救出我自然好,要是救不出來,也省得我在這兒整日的提心吊膽,活受罪。
晚飯時,沈念恩又來了。
子蘭更加惶恐,布菜時白著一張臉,不時偷瞄我臉色。
我趕她下去,自己給沈念恩挾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裏,等他說話。
他卻欲言又止,也不動筷,隻麵沉若水地盯著我看,仿佛要借助燭光的反射,放大鏡一樣把我臉上燒出兩個窟窿來。
被他這麼看著,我當然吃不下飯,隻得放下筷子,含笑問他:“今日可還順利?”典型的沒話找話。
沈念恩仍是看著我,目光從一如既往的愛戀探尋,逐漸變成了肯定和悲涼。
我被他看得心裏直打突,他什麼意思,是下定決心要弄死我了,所以現在來跟樊青青的皮囊say
goodbye?
我不由微微顫抖,下意識地瞟一眼窗外。
沈念恩伸手捏住我下巴,強迫我看他,冷聲:“還是想跑麼?你記不起來我,對我沒有感覺,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青青,對麼?”
我笑笑:“從咱們第一次見麵,我就同你說過,妾不姓樊,妾閨名淩鐺。是你一意孤行,把我當成了樊青青。”
沈念恩閉了閉眼睛,輕聲:“葉蘇是你的什麼人?”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亮了一下,因為他的目光立即變得瘮人,仿佛要直接幻化出兩把刀子,剜心挖肝、割肉剔骨,他咬牙重複:“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斟酌一下:“我已同他私定終身。”姘頭這種詞,還是不要在他這種老學究麵前提起的好。
“他下南洋走船,我就在青塘等他。因他行蹤不定,走船的風險和利潤又都極高,怕我別人從我身上打主意摸到他,所以從沒向人提起過,但傾羽和小滿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