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
一枚珍珠大小,色澤蒼白的丸子在半空中劃出優雅的拋物線,一頭紮進了樹叢之中。短暫的寂靜後,那裏像被扔了顆威力不小的炸彈一樣,煙塵四起。
“怎麼回事?地震了?”宋婉捂著鼻子咳嗽。
劉雨竹眯著眼睛看,“好像有東西過去了,我的天,好多!”
被枝葉隱蔽的縫隙中,陰影彙成小溪,又如閃電,“唰唰”地向“白骨丸”墜落之處奔去。掀起的風混著沙塵,幾人眼前一片模糊。
溫倩文臉色難看,“這裏居然藏了這麼多怪物,差點被騙過去了。”她衝著林沫喊,“同學,你小心——”
林沫眼疾手快,抓住自己盯上的人形之物用力一扯,也不管結果如何,飛速後退。
“成了!”溫倩文激動握拳。然而當看清楚林沫手中之物時,她愕然地瞪大了雙眼,“這是……”
林沫把自己抓著的東西放到地上,其他人圍上來,神色古怪。
“木雕?”
被她們誤認為“人”的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等身木雕。看得出來,雕刻者走的是寫實風格,且雕功精湛,無論是額頭上的青春痘還是脖子上的細小紋路,都刻得一絲不苟。要是再精心上色,這尊木雕簡直就能以假亂真了。
宋婉:“是藝術係同學的作品嗎?”
“怎麼可能?”劉雨竹脫口而出。
難道那些古怪玩意兒大費周章地把木雕擱在樹叢裏,其實是為了欣賞人類的藝術作品?——這怎麼可能!
但,如果這東西不是“木雕”,那它會是什麼呢?
眾人看著木雕惟妙惟肖、極度逼近真人的臉,沉默了片刻,不禁渾身發冷。
宋婉和劉雨竹別過臉去,眼眶泛紅。
林沫蹲在地上,情緒還算穩定,“看他的小腿。”
溫倩文依言看去,一愣,“藤蔓?樹枝?”
木雕的小腿側下方,殘留著半截白嫩的木質須條。須條的一頭埋入腿中,一頭呈現出被撕裂的狀態,斷口中似乎還有透明汁液殘留。
“是樹根。”林沫一邊說,一邊用匕首輕輕敲擊木雕腿部。清脆的“咚咚”聲響了起來,木雕是空心的。
溫倩文瞳孔緊縮,脫口而出,“他、他被吃掉了?”
“嗯。”林沫起身,看向木雕的眼神中複雜了幾分。
這一切應該就發生在不久之前。這位可憐的同學從副本回來後,還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緒,就被變異的廣玉蘭捕獲。那東西將自己的根須紮進他體內,像喝果汁一樣,把他的養分吸收殆盡。
留在此處的,隻有一具蟬蛻似的、被奇妙地木質化了的空殼而已。
林沫感慨,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人類居然會淪落成“移動果汁”,而原本任君擷取的花樹,卻成了致命的捕獵者。
劉雨竹恨恨地把斧頭砸向地麵,“這太荒唐了!”
“如果都是一場夢該多好。”宋婉黯然。
被她攙扶著的鄧珍珍雙眼含淚,青白的麵容上寫滿了悲戚。
人類在食物鏈頂端站了千萬年,卻在一夜之間被萬物踩在腳下。這一跤跌得有多疼,就有多難以接受。
幾人一時陷入沉默,茫然、不適、恐懼、悲慟等負麵情緒在她們心中不斷翻湧著。
半響,溫倩文握緊拳頭,大聲道:“打起精神來,不要認輸!不就是淪為食物嗎?等我們到了研究所,有了槍和炮,就去轟他爹的,給大家報仇!”
劉雨竹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小文,你們文學係都這麼會講話嗎?”
林沫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現在不是害怕和遲疑的時候。拖得越久,異變說不定越恐怖。我們抓緊時間趕路吧!”
“對,保持隊形,我們走!”
五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調整好心緒,排成一列,沉默又警惕地往目的地走去。和之前相比,她們的速度放慢了不少。哪怕是狀態最糟糕的鄧珍珍,也竭力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她們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
“有人來了。”
“確定是人類嗎?”耳機裏傳來問詢。
身著黑色製服的男人調了一下智能眼鏡,肯定道:“是人類,五名女性。從來的方向判斷,是銀杏大學學生的可能性很高。”
“做好接應工作,盡量減少傷亡。”
“了解。”
羅凱安掏出手帕,一邊揩汗,一邊衝前方的人喊道:“小蘇先生,麻煩你接應一下十點鍾方向過來的女學生!”
前麵那人背對著羅凱安,同樣身著漆黑的製服,背影高且瘦。穿透枝葉縫隙的光斑落在他淺色的頭發上,像冰上躍動的火光。
聞言,他沉默地抬起右手,一把通體銀白的小巧手囗槍對準了左側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