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身心實在疲累,金月容總覺得這一覺睡得很沉,沒有像前幾日一樣噩夢纏身,醒來時手腳也溫熱。
正要起身,白淨的手心忽被榻邊幾顆珠子硌了一下,她垂眸去瞧,卻猛地睜大了一雙杏眸。
小葉紫檀念珠。
原來他還是來過……
“娘娘,六局二十四司各位女官前來請安。”
妙蘅清冷的聲音透過木門傳進來,金月容慌亂不已,拾起那串念珠戴在手腕,又用寬袖掩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隻得又摘下用新繡的荷包盛了。
說什麼“還剩五個時辰”,如今又留下這串念珠,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娘娘,馬尚宮和各位女官都在偏殿候著。”見金月容出來,妙蘅上前行禮,向她遞上女官名單。
不像昨日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女眷,今日來的這些女官,金月容幾乎都識得。
尤其馬尚宮和劉尚服,這二位平日裏來未央宮最勤,還有江司衣,自打上回被江如照拉著來向金月容賠禮道歉吃了癟,便很少再親自來未央宮。
“拜見太後娘娘。”馬尚宮永遠是最殷勤的那一個。
六局之首一跪,後頭那幾十位端莊嚴肅的女官也跟著叩拜。
“各位請起。”
金月容將兩隻小手放在膝上,手肘不時掃過腰側。
那裏藏著一枚荷包,荷包裏藏著她和沈酬言偷情的證據。
“娘娘,這是尚宮局孝敬您的。”馬尚宮起身後便急著接過宮婢手裏的漆盤,笑著上前呈遞給金月容。
漆盤裏頭儼然整齊疊放著一身秋香色宮裝,鳳紋以金線勾勒,針腳細密,布料又是名貴的蜀錦,花鳥紋繡栩栩如生,一看便是花了心思。
眾人的目光皆聚集在那件衣裳上,唯有江如瑟皺著眉頭對身邊的劉尚服忿忿耳語:“師父,這明明是您……”
劉尚服扭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示意她冷靜些,勿為此等小事計較。
江如瑟卻不悅,心道這衣裳分明是她師父劉尚服花了一個月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結果卻被馬尚宮用去獻殷勤,師父總是這樣,性子軟,不善與人爭搶,也怪不得尚宮局的人總把他們尚服局的人當軟柿子捏。
金月容自然不曉得她們暗地裏這些紛爭,心裏記掛著王姐,希望能盡快赴宴,又有點發怵,不想見著腰側那串念珠的主人。
“娘娘是不是身子不大舒坦?”
馬尚宮湊得近,狐狸似的眸子又敏銳,很快便捕捉到了金月容的小動作。
“哀家沒事,勞馬尚宮關心。”
金月容捏了下手心,動作間,手腕處的痕跡若隱若現,馬尚宮眼尖,自然瞧見了那片紫紅,眼珠轉了轉,沒說什麼。
時辰一到,唐橫便親自來了趟未央宮請金月容前往麟德殿。
今日是除夕,赴宴之人比冬至那次家宴自然要多得多,金月容要從上百人中找到那張熟悉的麵龐也更難些。
“拜見母後。”
“拜見太後娘娘。”
宮宴尚未開始,小皇帝與曲青尋恰好在一處談話,見金月容過來,便端方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