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女兒,七歲,如果我和林夕第一次的孩子不打掉,現在也差不多是這樣大了,我看著這孩子愣著。
“你還等什麼,還不走!”包租婆在樓上窗口喊道。
我對樓上的包租婆說我以後會找錢來還她的!
“我相信了你多少次了?滾!詐騙犯,以後以後,以後你死了再說吧!”包租婆嘲笑的聲音我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忘記,詐騙犯,我是詐騙犯。
沒有地方可去,我像隻過街老鼠,欠了所有人的錢,我找誰都不行。我也沒臉找他們了,無論是連命都願意舍得給我的安信安蘭兩兄妹,我欠他們太多太多,他們那麼的相信我,他們幫助我,他們並沒有指望我一定還他們,很多人寧可傾家蕩產也來幫了我,他們覺得這隻是個過渡期,我遲早還會走出來,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我變本加厲一次又一次向他們索取金錢,他們認為現在的我雖然活著,可跟死人還有什麼區別,我早已經沒有了靈魂,我隻是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
扛著行李包落魄的走到了公司,進了辦公室,所有人都在看像個乞丐一樣的我。輝煌建材銷售辛總(以前還是我的手下,現在是我的上司,到了這後幸好他還較照顧我,不然我早就被廢出去了),他給了我一張飛往雲海市的機票,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送你去機場。”
我以前對他有恩,他報答也已夠多,我還欠他二十八萬,為了借錢給我,他甚至都沒能讓他兒子順利出國留學,他的老婆到公司和我吵了三次。
他開著車送我到了機場後,留下給我三千塊錢,對我說道:“小何,我真沒想到你會成這樣子,看著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真的好難過,我不知道如何拯救你了,我隻能盡最大努力保住你,那邊的市場,說實話,發展得不是很好,你看著辦吧,如果你努力,我堅信你做得起來,如果你還是頹廢下去,大哥我隻能說,我還是會幫助你,我不會嫌棄你,可沒人會救得了你,隻有你才能救你自己!還是那句老話,多想想你父母和妹妹,行了,你好自為之,我先走了,你到那邊會有人接你,有問題給我電話吧。”
輝煌建材是收購我和林夕公司的輝煌集團下屬公司,建材公司的幾位領導一直說要把我給開除,如果沒有辛總,我早就被開郴知多少次了。
“大哥!”我叫住了他。
他回頭過來,問道:“怎麼了?”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嗬嗬,你每次都這麼說,你每次都不努力,你每次都讓我失望,我希望這句話是你最後一次說!”
他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坐在候機大廳,回憶起這些曾經,心裏猶在泣血,隻是臉上早就沒有了表情,就像是一個麵部肌肉神經被損壞的人,不知道笑,不知道哭,表現不出來喜悅悲傷的植物人。我對著前麵那個戴著雷鋒帽一樣的時尚女子笑了一下,想要找回失去好久的感覺,沒想到她提起包包起身走了。
走去洗手間,看著鏡子中自己犀利哥般的造型,這套西裝原本很好看,卻沾滿了泥巴。我慘笑兩聲,用水洗了臉,然後把雞窩一樣的蓬亂油膩頭發弄好,走回了候機大廳。
半個小時後,上了飛機,飛機徐徐滑向前方慢慢滑翔起來衝上天空,看著下麵漸漸遠去的湖平,魔女的呼喊聲似乎又依稀在耳畔縈繞,我牙齒在打顫,眼裏寫滿淒涼。
突然間想起慕容雪村一本的名字《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
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從現在起,永遠、永遠地告別過去。我要在一個全新的城市,開始全新的生活……
我把目光移向前方,不再去看下麵越拉越遠的城市,唱起了歌:是否冥冥注定我們之間沒有結果,為何還要飛蛾撲火,是為情所困是為愛蹉跎,是傻是對還是錯,也許緣分注定你我隻能擦肩而過,既然如此何必難過。看花謝花開,看潮起潮落,看世間悲歡離合,往事隨風我隨往事飄過,越逃避就越受折磨,舊日如夢我被舊日湮沒,除了回憶還剩什麼,曾經恩恩愛愛卿卿我我,如今孤孤單單隻剩寂寞,什麼緣分已盡,想一個人過,難道這就是你給的承諾?曾經風風雨雨一起走過,如今顧顧憐憐淚眼滂沱,怎麼愛得越深,付出就越多……
一隻耳塞塞進了我的耳朵裏,放的正是這首歌。
扭頭過去,我想,世界真的很小,正是剛才那個戴著大黑色口罩戴著貝貝帽的女子。世界原本就很小,讓我在冥冥之中遇到了林夕,世界也可以很大,原以為穩穩抓在手中的幸福,一眨眼便消逝於風中。
她的身材很高挑,腳很長,一雙棕色長筒靴,皮膚白皙,眼睛很大很清純,睫毛長而翹起,看不到她的臉,可從輪廓和很多地方看來,給我的感覺她應該是個大美女,很高很高,越看越像是自己認識的人,我想要伸手去掀開她的口罩,可她低頭下去,繼續看雜誌了。
我不敢貿然去揭下她口罩,萬一不認識呢?
“你……”我清了清嗓子說,“你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