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雜亂的柴房裏,暈倒的老婦人悠悠轉醒,養尊處優的身體動一下都疼得受不了。
疼痛讓人清醒,一瞬間,她就想起發生什麼事了,剛要出口的喊叫硬生生咽下了肚。
別看已經年過花甲,可她一點不糊塗,敢綁架朝廷有品階的誥命夫人,一定和邊境戰事有關。
作為世代保家衛國,以戰死沙場為無上榮耀的門庭,哪怕是婦人,也絕不受威脅,更不會忍辱偷生!
綁架她的人可能看她身體孱弱,又是一身的富貴氣,想當然地認為她和普通婦人一樣,遇到綁架隻會嚇得六神無主慌亂不堪,根本不會伺機逃跑,也就沒有捆綁她。
從稻草堆中慢慢坐起來,沉下心打量關她的柴房,破舊門窗透露進來的微弱光亮,讓人看不太清裏麵的物品,好一會,視線漸漸適應暗度,才發現偌大的柴房除了自己身下的一堆稻草,也就角落裏還有幾根柴禾,如此陋簡,這裏應該是一處廢棄的院落。
找尋不到柴刀,沒有趁手的武器,老婦人有點泄氣,剛要去拿柴禾,就聽到門外的跺腳聲。
兩名持刀守衛,對於大冷天還要看守一個根本跑不了的老婦人,不甚高興。
“前院在喝酒,我們哥倆也去喝口吧。”
“不行,老大命我們看守,隻等銀子一到就可以撕票,到時候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喝什麼喝什麼,不急於一時。”
原來,她的判斷失誤,不是和邊境有關,那就沒事了。
“大哥,等幹完這一票,我就娶個媳婦兒,生五個兒子,也過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你小子想得美,還五個兒子,就我們這樣有今天沒明天的,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站住!什麼人?”
“大爺,是,是前院的大爺命奴婢給你們送,送酒。”
一個聲音明顯帶著顫抖的女娃娃結結巴巴地說道:“天寒,大爺,奴,奴婢給你們送酒,暖,暖暖身子,不,不要打奴婢,不要打奴婢。”
酒?看守的兩個人樂了,“大哥,這酒還是熱的,小丫頭膽子不小,竟然沒灑出來。”
“可惜太小了,要不然可以給你生五個兒子,哈哈哈”
“大爺,奴,奴婢告退。”
看守大手一揮,“滾!”
柴房,奴婢,前院老婦人眼裏精光閃動,撕票?嗬嗬,敢綁架朝廷命婦,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得!
隻要不和邊境有關,她就有機會逃出去。
這年頭,隻要銀子到位,沒有幾個人講義氣,尤其是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盜,老婦人可以肯定綁架她的人隻是看出她是富貴人家的主母,別的應該什麼都不清楚,對這種莽夫來說,隻要砸銀子就是!
正思忖如何應對的老婦人,聽到門外有重物倒地的聲音,心中一凜,沒等過去查看,就看到緊閉的柴門悄悄打開一條縫,一個瘦小的黑影溜了進來,“夫人,夫人”
低低的喊聲,正是剛才送酒的小丫頭。
柴房能放人的地方隻有草堆,小丫頭沒聽見回應,很自然地向草堆摸去,對上透著銳利的眼睛時,嚇得不會動彈了。
膽子這麼小,卻敢隻身前來,老婦人隻覺得有趣,低低咳一聲,小丫頭才從傻愣中回神,“夫人,快跟我走。”
小丫頭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樣子,一會兒奴婢一會兒我的,老婦人感覺她不是丫頭,柴房暗,也看不清穿著,心思一動,跟她走了出去。
兩名黑衣人倒在地上,這是喝醉了還是被藥倒了?形勢緊急,由不得她看個仔細,跟隨小丫頭匆匆忙忙離開。
小丫頭應該對這個院落很熟,帶著老婦人左拐一下右繞一下,走的都是異常偏僻的地方,在一處院子旁差點撞上一名持刀莽漢,嚇得她渾身僵硬,不敢動一步。
老婦人邊走邊觀察她,借著不甚明亮的月光,隻能看見她發亮的眼睛,以及因害怕而微微顫抖的小身子,剩下的就看不出來了。
膽子這麼小,還敢來救她,是因為大量賞銀嗎?
剛要讚她有膽識,就看到一身細布衣裙下的腳,著一雙錦緞繡花鞋,鞋尖還有小拇指大的珍珠微微蹙眉,對自己剛才的判斷有了疑惑。
小丫頭還在呆傻中,如此是非之地,危險時刻都在,可不是研究她目的的時候。
碰碰她的手,示意她趕緊走,小丫頭拍拍胸口,控製住粗喘,領著老婦人繼續小心翼翼地走。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她們來到一處看起來更加荒蕪的院子,小丫頭左右看一下,無人,急忙走到亂糟糟的花架下,快速撥弄一下,露出黑洞洞的口子,“夫人,鑽過去我們就能逃走了。”
狗洞?這個小丫頭讓她一個一品誥命夫人鑽狗洞?真是豈有此理!
原本以為她能有什麼好辦法帶自己離開呢,原來是這麼下作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