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已經關閉,可教室裏的人誰也不敢亂動。
“幹嘛這麼怕我啊?我們不是同學麼?”張念念笑著同全班同學說道,話語裏滿是真誠。可坐在座位上的人,卻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他們誰也不敢抬頭,恐懼在心底開始蔓延。他們突然,對未來,感覺到了害怕,以及茫然。
張念念從講台上下來,走到最後的位置,坐在潘雪的座位上。桌子上有塗改液的痕跡,有刀刻的痕跡,在上個學期,還有各種彩色筆的痕跡。那個時候,桌子抽屜裏,還有很多垃圾,雖然現在裏麵空無一物。可她記得,這個抽屜裏,曾經放過老鼠的屍體,放過蜈蚣,放過潘雪最害怕的軟體動物。她的指腹順著那些被刀片劃出來的痕跡,描摹著那些字眼,這上麵的的一筆一劃,都是一把把刀,而聚集這些刀的人,就在這個教室裏。
“那個時候,她就坐在這裏。你們用廢紙球砸她,用粉筆丟她,在她的課桌上寫下不堪入目的話,往她的桌子裏丟東西嚇她”張念念摸著課桌上的英文字母,不知道是誰用刀刻的‘bitch’,潘雪在被刻了這個英文字母的位置,坐了兩個月,然後就自殺了。那段時間裏,潘雪不停地告訴張念念,要勇敢,要堅強,要學會忍耐,等離開學校就會好了。潘雪一直都在為她加油,一直擋在她的身前保護她,卻沒有給自己留下一條生路。
“你們…來學校是幹嘛的?難道不是來讀書的麼?為什麼明明該是殿堂一樣的地方,明明是該珍惜的機會,你們卻毫不在乎”張念念說的話聲音很輕,卻含著撕裂的質問。抹去眼角幾乎要墜落的眼淚,張念念看著他們的背影,問道:“你們還算是學生嗎?”
有學生啜泣,不是羞愧,是害怕。她們不知道自己未來一周會發生什麼,但是想到那個死去的女孩子,隻覺得自己的生命似乎到了盡頭。
有人偷偷的往後看,看到那個位置,又轉過身。高二八班永遠少了一名學生,高一教他們的班主任也辭職不幹了,可死去的人,像是永遠沒有離開一樣。他們忽略那個位置,遠離那個位置,但這並不代表那個學生不存在。存在過,消失了,這才是最可怕的。
包貝抱著筆錄去了政府大樓,整個班級的學生被綁架,又在全國直播,事情鬧得太大了,來自各個行業的專家聚集到了一起。她們的辦公地點從警局,改到了政府大樓。
展釗接過包貝的筆錄,複印了十幾份,在各個組員之中流傳。
潘雪,十七歲,家庭成員,父母,一個哥哥。父母開了一家公司,每年進賬千萬,算得上是富家女,家庭關係和睦。父母也很疼愛潘雪,哥哥也很喜歡這個妹妹。包貝利用權限查了一下潘家,疼愛是真的,絲毫不作任何虛假。隻有一個例外,潘家所有財產,繼承人是潘雪的哥哥,就連遺囑上都沒有潘雪的名字。
張念念,十七歲,家庭成員,父母,一個弟弟。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每年進賬九萬,家裏頭重男輕女,給弟弟買了套房,如今還在還貸款,弟弟住著大臥室,她卻住在小房間。弟弟房間電腦空調各種玩具一應俱全,她的房間是兩層高低鐵架床,上麵一層放著各種雜物,下麵是她的床。沒有空調,沒有電腦,她的手機還是幾年前的老式機,隻能打電話發短信。
包貝越是深入調查就越是生氣,她知道她不該帶有個人情緒,但是她就是覺得生氣。兩個都是女孩子,生活壞境也不同,可她們受到的對待卻是一樣的。
“別帶個人情緒,你是警察,不是聖母”
“法律還不外乎人情呢,我是人,不是機器,自然會有自己的偏好。”包貝反駁了一句,她知道這樣不對,但是越是看著這樣的資料,越覺得不公平。
展釗把資料丟在桌子上,走出屋子,靠在牆上,掏出根煙,越抽越覺得這案子棘手,他其實有預感,這個案子大概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一根抽完,心裏頭的煩躁依舊壓不下去,展釗又掏出一根。腦子裏全是資料上,兩位少女的模樣。
10月1日
直播間再度打開,此時距離上次直播已經過去了二十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