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人家中世代行商,在雲湖縣乃至整個禹州的口碑都是有目共睹的啊,這漆料小人家中也用過,若是真有毒,小人家中便第一個會出事了,又怎會賣給別人?還望大人明察!”
“大人,小人雖然才來雲湖縣沒多久,但這漆料也與其他人一樣是從東城漆木林進的原料,若是真有問題,也不該小人一家而已,這城中多少人家都用的我們幾家的漆料,大人不可隻憑一人之詞便定了我們的罪啊……”
“是啊大人,望大人明斷呐!”
“大人……”
“行了!”婁知縣被一眾漆商的吵嚷聲吵的腦袋都大了,“都給本官閉嘴!是非黑白本官自有論斷!”
他說著看向章牧之與沈夢魚二人:“你們兩個可聽見了,你們有何證據證明是這些漆料有問題?”
“章公子。”這時候那師爺緩緩笑了一聲,目光有些莫名的意味深長,“如今我們都按照你二人的要求挖了墳召來了人,弄出如此大的陣仗怕是已經鬧得滿城皆知,若是你二人今天給不了一個具體的說法,那就不是三十大板能解決的了的了。”
章牧之與沈夢魚對視了一眼。
是否是那漆料有問題,他們其實如今並不能完全確定。本來他們今早離開周家是想再尋機會仔細查查城中漆料,但如今這空塚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便已經打草驚蛇了。而且,若這婁知縣和方師爺真的有問題,怕是今日過後再想繼續查案更是難上加難,所以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此時是對他們最有利的機會。
兩人交換了個神色,章牧之便走上前去,道:
“這漆料對成年人無害,且並不是所有的漆料都有問題,據我所知,自八月以來城中才產的新漆才可能有問題,而這二十九戶出事的嬰兒家中便有這批新漆料做的家具或者物事,就好似周山家中的新床,那本是他特意為了妻兒準備的,前天晚上張氏帶著兒子回家,正是睡在那張新床上。”
周山夫婦聞言一愣,皆不由得看向章牧之,卻見他又繼續道:
“而我的辦法很簡單,搬來其中一戶人家用過新漆並好挪動的家具,再尋一活物幼崽,當堂驗證。”
眾人聞言皆是麵露驚色,即便是方才極力喊冤的那幾家漆商見他一臉篤定的樣子,也有些開始搖擺不定起來。
這事情若真出在他們的漆料上,別說生意了,牽扯了三百餘條人命,怕是要他們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而沈夢魚和章牧之二人卻一直在觀察婁知縣與方師爺的神色,見婁知縣目光飄忽,主動與方師爺耳語了幾句,兩人才沉下心來,更加篤定賭這漆料是賭對了。
“好,就照你說的。”過了片刻,婁知縣一拍轎椅扶手道,“馬碩,帶人去搬東西,眾人都回府衙候審。”
於是又一個時辰後,縣衙大堂之上。
一張不足半丈寬的嬰兒搖床橫在正中,四周圍滿了人,馬捕頭,也就是那個鼠目方臉的官差,在眾人屏息靜氣的注視下將一隻幼兔放入了搖床之中。
然而沈夢魚卻覺得不太對勁,她抬頭向章牧之看去,卻見他此時的目光卻看著堂上,她順著一齊看去,直看到那婁知縣鎮定自若的神情時,心裏不自覺一咯噔。
難道是錯了?
她又看向章牧之,隻見他眉頭緊鎖,似跟她一般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妙。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日光自門檻爬進公堂,再爬上書案桌腳,慢慢變得昏黃。
然而那搖床中的幼兔卻仍舊活蹦亂跳,甚是自在的搓手洗臉。
不苦臉色越發青白,隻覺得今日便是他和公子的死期了,就連張氏也有些擔憂的看向三人。
倒是章牧之和沈夢魚二人神色平靜,似是早有預感會有這個結果。
婁知縣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喉。
耽誤了這些時間,他以為自己遇到了什麼狠角色,卻原來不過是個跳梁小醜而已,他看了方師爺一眼,見對方微點了點頭,他便茶杯往桌案上狠狠一擱。
“二位還有什麼脫身的法子?索性一道說了,本官今日倒要看看,這堂堂康州解元的一張嘴到底能扯出多少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