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辰還穿著那身棒球服,看到雲嬗,他直接握著她的手往電梯裏走去,他道:“我讓季林去拿你的身份證與簽證,我們馬上飛法國。”
雲嬗心跳加速,看著賀東辰嚴肅的神情,她甚至以為他要帶她私奔,她道:“為什麼去法國?”
“雪生出事了。”賀東辰言簡意賅道,沈嘉佑在電話裏說得不清楚,讓他飛過去一趟。
雲嬗心跳一滯,“怎麼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沈嘉佑已經急得語無倫次了。”賀東辰勉強能鎮定下來,雪生好不容易幸福了,怎麼又出了事?
雲嬗神情凝重,如果連沈嘉佑那樣處變不驚的人都亂了,那得出了多大的事?當下她也不敢再問,心裏惴惴不安,與賀東辰來到機場,季林正等在那裏。
兩人都沒帶行李,季林將證件與機票遞給賀東辰,飛機半小時後起飛,機場大廳廣播已經在提醒他們登機。賀東辰對季林道:“我不在桐城,你多長個心眼,遇到不能解決的問題立即向我彙報。”
“是,賀總。”季林連忙點頭。
賀東辰牽著雲嬗的手匆匆過了安檢登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對他們來說無疑是煎熬的,雲嬗看著從登機後就渾身緊繃的賀東辰,她柔聲安撫道:“賀東辰,你別擔心,雪生小姐不會有事的。”
賀東辰抿緊薄唇,看著女人一臉擔憂,明明自己已經憂心忡忡了,還讓他別擔心,這個傻瓜,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裏,啞聲道:“還要很久,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我睡不著。”雲嬗心裏擱了很多事,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賀雪生,他們離開桐城時還好好的,怎麼就出事了?
賀東辰下巴抵在她發頂,忽然想起雲姨說的話。雲姨身上有一個缺點一個優點,缺點是太固執,優點是守信。偏偏優點與缺點相撞,他要娶雲嬗似乎毫無勝算。
那怎麼辦?
讓他放棄麼?他做不到,那就給雲姨一個不得不妥協的理由,比方說……,賀東辰若有所思的掃向雲嬗平坦的小腹,如果她懷了他的孩子,是否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雲嬗還在擔心賀雪生,並沒有發現某個男人已經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飛機降落在法國巴黎機場,正是太陽初升的時候,一輪紅日從天邊冉冉升起,將大地映照得通紅。賀東辰擁著雲嬗下了飛機,走出機場,坐進早已經等候在那裏的車裏。
自沈嘉佑帶著賀雪生從普羅旺斯回來後,賀雪生就變得很奇怪,白天總是精力不濟,一到晚上就開始夢遊。沈嘉佑發現她夢遊那晚,差一點被她拿刀刺傷。
然而到第二天,賀雪生就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隻說有人在耳邊放音樂,放的就是歌劇魅影的主題曲。可是沈嘉佑一直陪在她身邊,壓根沒有聽到音樂聲。
他谘詢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對這一現象的解釋是賀雪生之前被重度催眠,可能在一個恰好的時間段,催眠就起了作用。
可是連默已經死了,與之相關的人都被他弄死了,還有誰敢催眠她?
沈嘉佑晚上不敢睡,更不敢把賀雪生綁起來,他去過洛水鎮的地窖,知道她曾被連默綁起來折磨,他怕將她綁起來,會造成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
可他畢竟精力有限,就算強打起精神守護她,也有不小心睡過去的時候,於是家裏的菲傭就被賀雪生砍傷了。
菲傭形容賀雪生當時的模樣,還心有餘悸,沈嘉佑給再高的工資,也不想留在這裏工作。接下來沈嘉佑又請了幾個菲傭,都被賀雪生刺傷了。
沈嘉佑賠償菲傭巨額醫療費,才把菲傭的嘴封住,而他卻已經心力交瘁。
薄慕年來法國看他,看到整整瘦了一圈的沈嘉佑,他感到非常詫異,按理說新婚蜜月的兩人,應該甜甜蜜蜜的長一圈肉,可是他隻在沈嘉佑俊臉上看到絕望。
追問之下,才知道賀雪生出事了,她得了怪病,就連心理醫生都束手無策。當晚他留在別墅,然後被賀雪生刺傷。
說來也奇怪,賀雪生出事後,沈嘉佑就將家裏能傷人的利器全部藏起來,可她總是能找到,漸漸的,別墅周圍有了不好的傳聞。
沈嘉佑擔心這些傳聞會加重賀雪生的心理負擔,他在海邊買了一棟獨棟別墅,帶著賀雪生搬去了獨棟別墅。
一開始,賀雪生的情況有所好轉,好幾天晚上沒有發病,他漸漸放下警覺,可是沒過幾天,賀雪生又開始故態複萌。
賀東辰與雲嬗趕到海邊別墅時,看到兩個形銷骨立的男女,兩人都感到非常震驚,聽完沈嘉佑說最近發生的事,兩人麵麵相覷,賀東辰神情凝重道:“雪生最開始發病是在哪裏?”
“普羅旺斯,有一晚她突然醒來,我以為她去洗手間,沒有在意,但是我睡了一覺醒來,發現她不見了。我把別墅上上下下全找遍了,都沒有找到她。然後我叫來左鄰右舍,在薰衣草花田裏找到她時,已經天亮了,她睡得很沉。她醒過來時,我問她記不記昨晚去了哪裏,她還好笑的問我,說她一直在床上睡覺,能去哪裏,我就意識到問題嚴重了。”
沈嘉佑神情憔悴,從來都是幹淨利落的俊臉,難得的不修邊幅,看著躺在貴妃椅上沉睡的女人,眼裏除了擔憂還有一種無能為力的痛苦與絕望。
雲嬗心酸不已,這對有情人怎麼這麼苦,明明都已經在一起了,老天還是不放過他們。
賀東辰聽完沈嘉佑的述說,他思忖道:“你是說雪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
“傷了幾個傭人後,她就知道了,因為第二天早上她手上有血,她受到很大驚嚇,甚至不敢睡。我請了知名的心理醫生過來給她開解,對她的病情沒有任何幫助。”
賀東辰皺緊眉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正在沉睡的賀雪生,她本就不豐滿的身材,最近更是瘦骨嶙峋,看著讓人難受。
“一般來說,被催眠者隻要不再接觸催眠人,都不會病發,你說她出現幻聽,有可能是音樂存留在她記憶裏,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響起來影響她,讓她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來。”賀東辰道。
“我也懷疑過,所以晚上她睡覺前,我會放一些歡快輕鬆的音樂幫助她入睡,但是這對她的病情沒有絲毫緩解作用,就連心理醫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沈嘉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棘手的事,每日看到堇妍受苦,他恨不得替她受了。
雲嬗蹲在貴妃榻旁,看著賀雪生瘦得皮包骨頭的臉,眼窩深陷進去,這哪裏還是從桐城離開時,那個陽光明媚的幸福小女人?
聽著沈嘉佑與賀東辰的對話,她突然想起什麼,她走過來,在賀東辰身邊坐下,說出一個大膽的猜想,“從心理角度無法解釋的話,那麼從醫學角度呢,或者是科技方麵?”
賀東辰與沈嘉佑都看著她,賀東辰朝她點了點頭,鼓勵她繼續說下去,“不知道你們平常喜不喜歡看科幻片,科幻片裏有種類似植入大腦海馬體內的記憶芯片,它可以取代人的大腦,向這個人發送指令。比方雪生小姐能聽到的音樂,沈先生聽不見,其實是記憶芯片在作怪。”
這樣大膽的猜想看似無厘頭,無疑是目前這種情況的最好解釋,但是問題來了,“堇妍腦部沒有任何傷口,要將記憶芯片植入她的大腦海以體內根本不可能。”
“不,據我所知,在米國有一項技術,是無創植入,甚至取得一定成就,那個被植入記憶芯片成功的人,憑著超強記憶力,成為米國商業帝國的大亨。隻是這些科研,幾乎不會用在普通人身上,因為如果植入記憶芯片失敗的話,這個人的所有記憶功能都會受到衝擊,從而失去一切記憶。”雲嬗凝重道,她希望這隻是她的猜測,否則要將植入的記憶芯片取出來,會重傷賀雪生的大腦,到那時,情況會變得極為失控。
沈嘉佑不看科幻片,但是也清楚米國在眾多發達國家,科研方麵取得的成就是相當了得的,這群狂熱份子研究了很多的變態成果,隻是堇妍怎麼會接觸到這些?
雲嬗看著沈嘉佑的神情,她道:“這隻是我的猜測,雪生小姐到底有沒有被植入記憶芯片,隻能通過大腦斷層掃描來確定。”
賀東辰起身,來到妹妹身邊,看著她瘦削的模樣,他極為心疼,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自責道:“對不起,雪生,哥哥沒有保護好你。”
沈嘉佑看著兄妹情深的一幕,他道:“堇妍是普通人,連默也未必有機會接觸到米國的科研成果,在她記憶海馬體內植入芯片的可能性不大,我還是認為,這可能是堇妍心理上的一種病症,越幸福她就越不踏實,從而產生的幻聽與幻覺。”
雲嬗點了點頭,“也不排除這種情況,我剛才說的那種情況,雖然有些天方夜譚,但是極有可能。”
“堇妍一直在洛水鎮,連默沒有帶她去米國,她不可能接觸到這種變態的東西。再說這樣偉大的科研成果,僅僅用來害人,怎麼都有種大材小用的意思。”沈嘉佑不希望是這種情況,寧願相信是堇妍心裏的不安全感造成她的不安。
雲嬗望著沈嘉佑,正要再說,就被賀東辰以眼神製止了,他道:“不管怎麼說,雪生這種情況,就要送去醫院做全身檢查。雲嬗剛才的說法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雪生也不是沒有機會接觸到,你忘了,湯姆的身份除了是黑客,還是米國國家科研成員中的一員。”
一句話,將沈嘉佑心裏抱有的僥幸擊得粉碎,湯姆比他哥哥傑森要厲害許多,當初他綁架堇妍,他就應該把他弄死,否則何至於讓他與連默狼狽為奸,禍害堇妍。
說到底,這都是他連累了堇妍,讓她受了這麼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