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軟趴趴的手從牆壁裏伸出來,五指亂顫,先是手掌,再是手腕,然後是整個胳膊。
直到一顆光滑鋥亮、像吹足了的氣球一樣的頭顱,從牆裏冒了出來,而牆麵完好無損,不見一絲裂縫。
怪物滑膩膩的額頭上長了一排的眼睛,小小的眼皮鼓起,就像大大小小的賴瘡,眼角還流出了白白的黏液。
這隻怪物跟之前的怪物都不一樣,它就像被抽走骨頭又灌入液體的人皮,皮膚幾近透明,腦子裏的半罐子液體不停地晃蕩著。
它沒有嘴巴,臉上連五官的起伏都沒有,隻在該長鼻子的地方長了兩個綠豆大小的孔,兩行長長的黏液從裏麵淌了下來,拉出了長長的透明的絲。
褚白已經失去了身體的知覺,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卻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眼睛裏隻剩眼前惡心又可怕的怪物。
幼時因為無知帶來的勇氣已經消失,他現在就如同一塊木頭,身體器官全都退化了,喉嚨裏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就呆傻地坐在地上,任由怪物爬到自己身上,緩緩融化。
怪物的皮膚溶解成了高黏性的液體,將褚白包裹起來,液體穿過衣服布料,灼熱的刺痛感從每一寸肌膚傳來。
“啊~”
褚白仰倒在門板上,疼痛難忍,四肢抽搐。
意識混沌不清時,他似乎看見自己的胸口裏鑽出了一個黃黃的腦袋,衝破了怪物流動的皮肉。
難道他背後又鑽出一個妖怪嗎?
他的胸膛肯定破了,但是為什麼他不覺得痛呢?
褚白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哐哐——”外麵響起一道男聲,“這門鎖怎麼綁上了?”
一名輔導老師進了廁所,看到被綁起來的隔間,驚訝地嘀咕了一聲。
褚白聽到搡門聲,悠悠轉醒,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卻下意識地敲了敲門。
“救命……”他無力地喊了一聲。
門外的老師嚇了一跳,拍了拍門問道:“裏麵有人嗎?”
褚白望著天花板,眼角的淚痕冰涼:“有……”
輔導老師從門縫裏看了一眼,頓時一驚,趕緊拿開棍子,把繩子給解了。
褚白再次昏迷前的最後一眼,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他認得那張臉,他是隔壁班的英語老師。
第二天,褚白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潔白的病房裏,養母白燕就守在病床旁邊。
“媽媽……”褚白愣愣地喊。
白燕心疼地摸摸他的額頭,鬆了一個氣:“總算是退燒了!”
“……我發燒了?”褚白動了動,想起身。
“別動,”白燕按住他,嚴肅道,“好好躺著,你都發燒兩天了,生病了也不跟爸爸媽媽說,昨天晚上我接到你們輔導機構老師打來的電話,說你住院了,我跟你爸一聽都快擔心死了。”
褚白愧疚地垂眼,在孤兒院的那幾年養成的獨立和忍耐,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裏。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一點小事,給爸爸媽媽添麻煩。
“以後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媽媽,知道嗎?”白燕叮囑道。
褚白點點頭,又有些遲疑地看著她:“媽媽,昨天老師打電話,還說了什麼沒有啊?”
說到這個白燕就來氣,臉上的憤怒藏都藏不住:“你放心,媽媽一定會給你出氣的,我已經給你們班主任老師打了電話,讓她聯係那幾個欺負你的同學的家長,我要他們帶著孩子親自來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