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聽外公講過,她原本是有一個姑婆的,跟她爺爺同歲,在七歲那年死了。
那個時候鬧饑荒,夭折的孩子多,但她那位小姑婆並不是餓死的,而是被她太爺爺裝在背篼裏,親手從懸崖上扔下去的。
要說起來,那件事還得追溯到一夫一妻製剛開始實行的時候。
太爺爺娶了兩個老婆,大老婆生不出兒子,小老婆卻一舉得男,重男輕女的太爺爺當然選擇留下小老婆,也就是她太奶奶。
聽說大老婆慪氣不過,跳河自殺了,留下兩歲不到的小姑婆。
小老婆,也就是蘇琴的太奶奶,一直想把小姑婆弄走,恰好幾年後遇到饑荒,她就攛掇太爺爺把小姑婆扔下懸崖摔死。
莫非這幾天的怪事全都是死去的小姑婆幹的?
蘇琴心中驚駭,試探地問蘇茜:“你、你是我小姑婆嗎?”
“小姑婆?我不是啊。”蘇茜否認道。
看來不是小姑婆附身,蘇琴正要鬆一口氣,卻又聽她陰惻惻地說:“我比你爺爺大,我是大姑婆啊!”
蘇茜的身子突然拉長,從背後飄出一道漆黑的影子,猙獰地撲向蘇琴。
“啊——”
蘇琴驚恐大叫,轟的一聲,她背後也抽長了一道黑影,細長的手臂護在了她前麵。
“是你!”蘇茜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怨毒,隱隱夾雜著一分恐懼。
蘇琴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到蘇茜身後的黑影拖著她迅速地退了十幾米遠,孩童瘦小的身軀在地上磕磕碰碰,像一具失了靈魂的空殼,地上灑落了幾滴鮮血。
“茜茜!鬼東西,你放開她!”
蘇琴心一痛,急急地想要追上去,袖口卻是一緊。
那枚從水潭裏撿起來的黑色石子飄了起來,化作一滴濃稠的水滴,光暈之中,傳來一聲清冷的女聲:“別追。”
“誰?”蘇琴猛地轉身,警惕地看向背後。
清冷如泉的聲音再度響起:“不用找了,我在你的身體裏。”
蘇琴下意識地摸住自己的胸口,心跳得飛快:“你是誰?”
“我名翡音,是來幫你的,”那道聲音緩緩說道,“別追了,前麵還有一隻惡靈,你對付不了,我們需要換種方法。”
蘇琴心裏燃起一絲希望:“什麼方法?你有辦法?”
“這裏不安全,你先回老屋,我慢慢跟你說。”翡音道。
蘇琴眼皮一跳,戰戰兢兢地說:“這……那……那裏更危險吧,我好不容易才從老屋逃出來……”
“那兒最危險的不過是幻想,真正能傷人的東西全都出來了,何況,我會保護你。”翡音溫聲解釋。
“好、好吧。”蘇琴硬著頭皮,朝老屋跑去。
大霧早已散去,從公路跑到老屋也就聊會兒天的功夫。
蘇琴走到老屋院壩裏,看到坍塌的桃屋大門,遲疑了。
“我就坐在屋簷下行不行?”
她是真不敢進去,在裏麵待了幾個晚上,魂都快嚇掉了。
“可以。”翡音點點頭,讓她收好還飄在空中的黑色水滴,“此物為冥水珠,乃惡鬼眼珠所化。”
蘇琴握住水珠的手輕微顫抖,神情開裂:“眼珠!”
“不過一團水汽罷了,”翡音語氣平淡,“我接下來要說的,是解決此事的關鍵。”
蘇琴立刻坐穩,靜靜聽著。
“此處原為上古暮山,腹河潭底鎮壓著一隻萬年惡鬼,暮山清氣可化此鬼,原本鎮壓期滿,這鬼也會徹底消散,不想百年來頻遭意外,凡人魂魄吸食潭底鬼氣,竟化作臭口鬼作亂山中。”
蘇琴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遇到的那些漆黑的鬼物,還有胡叔叔一家的慘狀,訥訥道:“臭口鬼是什麼?我這些天看到的那些,他們都是臭口鬼嗎?”
“不錯,”翡音繼續說道,“這臭口鬼多為婦女受怨氣所化,《阿毘達磨藏顯宗論》和《法苑珠林》中均有記載:口生極惡腐爛臭氣,過於糞穢沸溢廁門,自熏恒空嘔逆。臭口鬼口中惡水憤溢至外,最終覆於全身,漆黑如泥,人沾之即生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