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兗州到長生樓一路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路語提議去山下村民的市集上置辦些路上的吃用,含光說山下危險,酒樓遇到的那幾個戴鬥笠的男子尚且不知來曆,說不清暗處究竟多少人,什麼人,對方已經把眼插到哪裏了。既然是普通的吃用,不如就和太虛借用一些吧。
路語覺得含光說的有道理,心下有些欣賞含光的冷靜周密。便決定按照含光說的辦。含光則借口有事留在殿內。
殿內隻剩下含光和綦靖原兩人,氣氛有些尷尬。含光有些不自在,右手食指來回摩挲著刀柄。由於這樣的氛圍太難受,她隻得先開口:“他……嗯…你們還好嗎?”
綦靖原沒有接茬問道:“你和他……?”說著朝路語離開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路上認識的,”含光說,“他說他叫路語,崇丘派,別的我就不知了。”
綦靖原無語,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這位龍雀堂的前少夫人你說她膽大吧,她從來都謹慎,不肯參與江湖紛爭,龍雀堂找了她半年竟然沒有她半點消息。你要說她擔子小吧,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跟異性同行。
“你這刀太過特殊,隻怕引人注目,你就沒想過他有什麼不妥?”綦靖原問。
“他救過我,我相信他。你時常在外走動,崇丘派你自然認得,你可是看出有什麼不妥嗎?”
“他是崇丘的長老,榮郡主和輔國將軍路正清的大兒子。朝廷和江湖上都說得上話。他接近你會不會是看到你的刀,知道了你和龍雀堂的關係,想利用你接近龍雀堂?”
“長老?”難怪無妄叫他師叔……可是他隻是說他是崇丘的弟子,其他並沒有提及,是在提防自己嗎?
不知道是因為想到路語可能在提防自己,還是因為綦靖原的話。含光心中窩火,賭氣似的卸下腰間的橫刀,又解下刀柄處的短穗,把刀塞到綦靖原的懷裏。“哼,一年不見你們龍雀堂還是這麼自大,總覺得別人接近我就事事都是為得你們龍雀堂?既如此,一把刀而已,還給徐修瑾去吧!我和龍雀堂早就沒有關係了。”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徐修瑾是龍雀堂的少主,含光曾經嫁與他為妻。含光本是和師父學的雙劍,但天資不高,劍術一直都是馬馬虎虎,連龍雀堂裏掃地的小廝都打不過。於是徐修瑾費了不少功夫得到一塊玄鐵,專程照著含光的用刀習慣鍛打了這柄橫刀。
含光身形小巧,所以刀比普通橫刀稍短,含光技巧稍有欠缺,便加寬刀背增加重量,以求加大武器的殺傷力。至於為什麼是刀,徐修瑾說,相比劍走勢輕盈注重招式的承轉,用一把稍有重量的刀,以含光的武學造詣,舉刀下馬一點一提,就足夠重傷敵人了。
綦靖原抱著刀不知如何是好,十分無奈。
含光離開龍雀堂的時候,除了這柄刀之外什麼都沒有帶走。如今自己沒把含光請回去,反而把刀抱回去,徐修瑾的臉色隻怕不會好看。
“隻不過是說了一句路語想接近龍雀堂而已,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這麼大的氣。”綦靖原自言自語。
兗州多山,山勢奇峻。太虛依山而建,不少房屋就順著山勢建在懸崖孤壁之上,腳下便是雲海蒸騰。雖然不刻意追求,但更顯奇險。
含光遍尋不到路語,心下有些著急,腳上的步子也大了起來。卻忽然聽到頭上一個聲音問自己:“這麼著急是在找未給我算完的桃花嗎?”
抬頭正是路語站在屋脊之上。
路語眉目深邃,本就生得好看,站在高處衣角翻飛,竟似話本裏意氣風發的少年俠客,既可摘花對春風,又能飲馬踏黃沙。
收攏思緒,想到綦靖原的話,含光心中難免也有些疑惑,招呼路語:“桃花是算不上了,不如我來算算你過去生平?”
“哦?有意思。那你便算一算,看看你算得準不準。”路語輕功來到含光身邊笑嘻嘻的把手掌攤開遞給含光,“算吧。”
“你是崇丘的長老,榮郡主和輔國大將軍路將軍的兒子。”含光看著路語的眼睛。
路語也看著含光的眼睛收回手:“我是崇丘弟子,至於娘老子是誰,並不重要。是剛才大殿上龍雀堂的那位和你說什麼了嗎?”
“他說你是崇丘的長老,榮郡主和路將軍的兒子。”含光往屋子裏走,路語跟在身後。含光想了想補充道:“你我萍水相逢,你又救過我的性命,一路上多有照顧。我對你是十分感激的。”
“嗯…”路語在後麵悶悶地答應一聲。
他生氣了嗎?含光心裏想。
含光因聽了綦靖原的話心裏對路語多了戒備,路語一臉的坦蕩反倒是又令含光內心愧疚起來。感覺到路語的情緒變化,含光也不再開口,隻是低著頭想快快的走開。
路語確實是生氣了,不過卻不是因為含光對自己的戒備。而是在生自己的悶氣。
原來這位鬆風道長一直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以為是萍水相逢。怎麼會是萍水相逢呢?自己早在上元燈節就注意到她了,起初是她一個道長竟然背橫刀,橫刀上掛的還是短劍穗。確實是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