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姝不恨蘇牧雲。
他一劍捅死她是天經地義,畢竟她現如今已是魔修,是殺人如麻的攝魂妖女。
何況是她看上別人的臉蛋,多少活該,都是活該。
老實說,當初她在他的劍光下生機流逝,體內升起的是一種久違的解脫。
若非在幽冥界與其他惡魂撕咬互吞,令那分不清是自己還是他人的不甘怨氣充斥神魂,乃至支撐她整垮幽冥界出逃,她或許會覺得這樣也不錯。
但這不妨礙她討厭他,討厭他的劍。
同樣,也不妨礙她對他動手。她是剛好缺個身子的魔修,沒什麼道德標準;他還是殺她的人,不恨可不代表她不會報複!
她那佯裝尷尬的打招呼隻是扮豬吃老虎的障眼法,下一秒她便撲向蘇牧雲。
她在幽冥界練了幾百年神魂,即便眼下隻剩一縷,也完全有把握將這小子的神魂吞個幹淨。
奪舍重生!東山再起!
嘭!
無形的牆擋在跟前,洛姝感覺自己倒飛出去,心中一陣涼意。
為什麼?
為何她不僅無法擺脫這小子,甚至不能對這小子的神魂下手?
“奪舍?”
與此同時,冰冷的少年音伴隨湖水嘩啦。
蘇牧雲的劍光凜寒而迅疾,因注入魂力帶著斬滅神魂的尖嘯。
洛姝在半空中直接一閃。
這小子如今隻練氣修為,她的神魂又比他強大太多太多,因此他揮劍時自己也眉心緊蹙,思緒飛轉著如何是好。
可不待他進行第二記攻擊,整個空間竟劇烈震蕩,靈田道道迸裂,靈湖好似沸騰。
大地在動亂中口申吟著抗拒,身為空間主人的蘇牧雲橫劍下意識驚疑。
“靈質空間不準我動手?”
這是他前所未遇的情況,靈質空間已認他為主,為何會製止身為主人的他?
蘇牧雲暫停動作,皺眉愈甚。
而靈質空間彌漫的濃烈保護之意傳達至洛姝那頭,亦令她倍感詫異。
為何敵人的靈器會對她這麼……友善?
說來她剛進入此地時,竟也沒有被傳送到陌生空間的緊張。
她和這靈質空間,或者說她和身體主人、空間主人蘇牧雲之間到底有什麼聯係?
雙方皆在思緒飛轉,沸騰的湖麵因敵我不動回歸平息。
洛姝這才看見自己在平靜湖麵上倒映出的影子並非人形,而是一簇漆黑的小火苗。
她死後神魂去到幽冥界時,便是以這小火苗的魂火狀態與其他火苗廝殺。
難怪她覺得自己手腳有異,被擊飛時宛如一片葉子,原來她就不是個人形!
這麼說來……她或許可以裝?
於是洛姝率先咳嗽打破沉默,壓低嗓音:“其實,我是靈質空間的器靈。”
蘇牧雲眼皮都沒抬:“放屁。”
洛姝:“……”這小子說話怎麼總這麼難聽?她見過的劍修明明都不這麼粗鄙。
“若是靈質空間的器靈,我與空間契約之際就該發現……”
話語的尾音被一記悶哼取代,蘇牧雲身子一歪,噌的將劍插入地裏支撐身體。
他金丹破碎,修為大跌,因追殺遍體鱗傷,沒在靈湖裏泡多久就又揮了幾劍,如今便像是繃緊的軀殼到了極限。
攥著劍柄的手骨節泛白,少年的白衣被猩紅的血和湖水浸透,濕漉漉的墨發貼在修長似玉的頸上,貼胸的濕衣隱隱透出精瘦的胸膛,唇邊溢出的血線在蒼白下巴上滴落淒豔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