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成先進個人、勞動模範了?”
“不是,你聽話怎麼不聽重點啊?重點是那倆詞兒嗎?重點是討媳婦兒。”趙新誠說完看陳芷歡抿嘴笑著,合著她耍人呢。
“哦。”陳芷歡點點頭,嘴角還帶著笑意。
趙新誠展開剛剛從褲兜裏掏出的一張紙,本來是精心準備的,但是經曆了大火,這紙看起來皺巴巴的,還有些破損。他清清嗓子,“咳咳。”頗有自信地開口,“ifiloveyou”
發音不太標準,但是陳芷歡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你說什麼呢?”這人怎麼這麼直白。
“我這是念詩呢,陳芷歡同誌,你別打擾我。”趙新誠繼續大聲朗讀,“iwillneverbeaclingingtrumpetcreeper”
趙新誠念得越來越磕巴,口音很重,仿佛是用中文標注的英文發音,陳芷歡噗嗤一笑,怎麼把《致橡樹》念成這樣了。剛念了三句,趙新誠實在覺得困難,“算了,這鳥語也太難了,不過這不能怪我啊,本來都標好中文發音了,結果跟我經曆場火災,上麵的字兒都看不清了。”
這是許玲給他出的主意。這丫頭來二車間沒幾天就看出來趙新誠和陳芷歡之間的貓膩,纏著趙新誠承認了心思。結果她興奮勁兒上來了,非要幫忙,讓趙新誠給人念詩。她說陳芷歡是大學生,肯定喜歡。還不能普普通通直接念,於是她費了心思找了《致橡樹》的英文版,還幫著查詞典,偶爾抄一個詞和陳芷歡討教怎麼念,偷偷記下來,給趙新誠整理了第一段,還幫忙在下麵添加了中文讀音。
許玲當時說,“歡歡姐肯定喜歡這個,多麼浪漫又深情啊!新誠哥,你到時候穿得帥點,別穿你那工作服,換件白襯衫,然後深情地朗誦出來。歡歡姐肯定很感動!”
結果許玲設想的一切都沒發生,趙新誠穿著髒兮兮的工作服,剛從火場出來,吊著一隻手,看著頗為狼狽,念詩念了三句就歇菜了。浪漫不見蹤影,深情被滑稽打敗,本來指望讓陳芷歡感動地眼淚汪汪,結果把人逗笑了,這算什麼事兒?
“你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不是你的風格。”
“我什麼風格啊?我也可以搞點浪漫啊。”
“你還念詩啊?太難為你了。你還是適合直來直去,有什麼說什麼。”
趙新誠看她忍俊不禁的小表情也不裝了,“行吧,那我就有什麼說什麼。陳芷歡同誌,我們處對象吧。你看我,長得也不賴,還是國營工廠的鐵飯碗,技術過硬,我一個月工資六十塊,現在住在單身宿舍裏”
陳芷歡看趙新誠臉上得意,說得眉飛色舞的,她抿著嘴,忍住笑意,假裝別開臉,“你說這麼做什麼?我對你是純潔的工友情誼。”
“哦,是嗎?陳芷歡同誌,可是我對你的情誼不純潔怎麼辦?”趙新誠本就長得俊朗,此刻歡喜都刻進了眼角眉梢,他能感覺出來今晚陳芷歡的心意,和自己貼得很近。
陳芷歡和趙新誠挨得近,總覺得呼吸間都是他清冽的氣息,仿佛被他包裹著,有什麼種子要破土而出了,心跳得很快,一下下敲打著她的神經,過去的種種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在火場見到趙新誠平安無事的時候,她就覺得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所有的日子都來吧,一切都會更好的。
她下定了決心,正要開口,突然聽到一聲厲喝,與之相伴的還有一束刺眼的光。
“你們幹什麼呢?什麼關係?”兩人看著眼前突然冒出來的男人,看著三十來歲,個子不高,不苟言笑,凶巴巴的,還有些威嚴。他穿著一身米黃色的製服,帶著紅色肩章,上麵寫著大大的兩字‘治安’,是治安聯防隊員巡邏來著。
“你們大晚上的在這裏幹嘛?還站這麼近?是不是耍流氓?”東來的治安聯防隊人手不夠,征用了不少積極的群眾,馮偉就是其中一員,他三十多歲,思想板正,最見不得男男女女做出些有傷風化的事情。
趙新誠有些無奈,“同誌,我這根正苗紅,儀表堂堂的,怎麼可能是耍流氓啊!”他看一眼陳芷歡,郎朗說道,“這是我對象,我送她回家呢。”
長得俊的流氓也是有的,馮偉壓根兒不吃這套,“這可說不準,隔壁市前些天就逮了個偷看女同誌洗澡的流氓,長得也挺俊,沒想到裏子是個壞的。”他不搭理趙新誠了,隻看著陳芷歡,“女同誌,你說說你們是什麼關係,他是不是在對你耍流氓?”
陳芷歡被兩人盯著,她沒看趙新誠一眼,深呼吸一口氣,對著治安聯防隊的同誌說,“同誌,這是我對象,他送我回家呢,沒有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