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東來啤酒廠經曆了太多,下午下工之後,整個廠的工人都在討論周書傑被抓走的事情,公安同誌親自帶走的,好好一個省勞模怎麼就要吃牢飯了呢?
“周主任當年進咱們廠的時候多風光啊,唯一一個大學生,領導可器重他了,這都評上省勞模了,居然被公安抓了,真是可惜啊。”
“呸!還叫什麼周主任啊,周書傑這個龜兒子坑工廠的錢,就是坑我們的錢,抓去關他個十年八年的才最好。”
“哎,又不是我坑錢,你朝我凶什麼,有本事去公安局罵周書傑去。”
工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聊得興起,還差點起了摩擦。
陳芷歡和周書傑推著自行車走在後麵,聽到大家的討論,相視一笑,寒冬終於要過去了,春天就要來了。
四月初,因為月底就是結婚的日子,兩位新人可有的忙了。先是婚房的事兒,趙新誠和陳芷歡四月二十六結婚,肯定得提前布置。可是廠裏得年中才統一分配,按理說他們四月拿不到婚房,李豐年準備給開個後門,提前特批。
“紀苗同誌,趙新誠和陳芷歡同誌要結婚了,可是婚房申請得六月,你幫她們先批一下,把房子分下去。”
紀苗本在發呆,精神有些恍惚,沒有看到走進屋的李豐年,“李廠長,不好意思,我剛沒聽清,您說什麼?”
李豐年又重複了一遍,末了還加了一句,“這事兒就不用讓許廠長知道了,誰問起來,有什麼問題就說是我辦的。”
紀苗怯怯地看著李豐年,“李廠長,可是許廠長已經打過招呼了,說給趙新誠和陳芷歡同誌提前分婚房,務必保證他們順利結婚。”
“許廠長已經說了?”李豐年訝然,許廠長怎麼突然這麼為他們著想。
“小陳,我知道你們月底結婚,申請了婚房,我特意看過了走正常流程等分配婚房,時間來不及,所以我特批了你們的申請,這幾天就能下來。”許誌強最近對二車間,對陳芷歡是如春風般溫暖,“就是秦芳他們那棟樓,有間兩室空了挺久了,坐北朝南,挺好的,你們到時候打掃打掃就能搬進去。”
陳芷歡本來在二車間上工,突然被人叫出去,說是許廠長來找她了。為了還沒實在拿到手的全國勞模名額,許廠長可謂是煞費苦心,給二車間提待遇,對陳芷歡噓寒問暖,就擔心她又突然耍性子要走。這不,現在還這麼為他們著想特批婚房。
“謝謝你了,許廠長。”
“這都是小事兒,你現在可是全國勞模,到時候等年中重新分房,我給你們換個大點兒的房子,條件更好的。”
“別,芳姐她們那棟就挺好,我和趙新誠住足夠了。”陳芷歡他們去秦芳家吃過幾次飯,和樓裏人都麵熟了,她想大家當鄰居應該不錯。
兩天後,趙新誠去行政科拿了鑰匙,那房子空置了大半年,要好好打掃打掃。等星期天公休,二車間幾人都去幫忙了。
一打開房門,撲麵而來的灰塵嗆得人直打噴嚏,幾人用手捂著鼻子,晾了十多分鍾才進去。大家掃地的掃地,擦窗戶的擦窗戶,都是些經常幹活的勤快人,做起事來井井有條的。
“大家夥兒,一會兒打掃完就去我屋吃飯啊。”秦芳可高興了,這倆小年輕和自己當鄰居,以後樓裏更熱鬧了。
“芳姐,那這菜錢得我出,”陳芷歡反複擦著窗戶梁,“真是麻煩你了。”
“瞧你說得,這麼見外,等你們搬進來,我可是要來蹭飯的。”
“成啊,到時候我們一家做兩個菜,一起拚著吃。”
瘦猴聽了心癢得不行,“我呢?我也要吃啊,哎呀,你們這一結婚還成了鄰居,熱熱鬧鬧地,我可怎麼辦啊?”
秦芳拿起掃帚虛虛搗他一下,“去,有本事找一個去,等你結婚了再來。”
“你看不起誰呢!我要是想結婚,明兒就能結,我姨還說要給我介紹對象呢,說那姑娘特溫柔,特好看。”
“你就吹吧你,我不稀得說你,你看看你這一天天上躥下跳的樣子,怎麼找媳婦兒啊。姐,也是為你好,你長得沒有新誠帥,人又沒有知了穩重踏實。哎”
屋裏其他幾人聽了紛紛笑起來,看著瘦猴氣得臉都紅了,“你們就笑吧,哼!”
“行了,瘦猴沒那麼差,”趙新誠走到瘦猴身邊,用手比劃他。
“誠哥,還是你對我好!”瘦猴感動得很,“我現在可算是看清楚了,你們就沒一個好人,隻有誠哥是我哥,親哥!”
趙新誠接著開口,“就是人黑了點,人瘦了點,皮糙了點,太愛蹦躂了點,沒大毛病。”
“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瘦猴一把推開他,看趙新誠也笑得歡,直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屋子裏的歡聲笑語,都是自己的傷痛,他昂著頭挺著胸決絕地離開,兩分鍾後,又回來探了個頭,“晚飯,給我留個豬蹄膀補充一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