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緣隨著命運的洪流不知花落誰家,說不準哪個深山裏修煉的大檸檬突然有一天就生出了仙緣,醍醐灌頂踏上求道之途。
具仙骨而無仙緣者剛好相反,天地道法在他們眼前一覽無餘,天生的一切都可觸類旁通,一點就明,甚至能夠利用天地間的力量和規律,天生就是搞科研的料子,可無論再怎麼清楚,都無法融歸己用,無法更向前一步。同樣是壽數阻隔,道法無門。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以“奇技”入道,卻始終凡俗一生的公輸家。
公輸家延續至今,以凡塵血脈而言,屬實罕見。公輸家鑽了天地的空子,最終選擇了“技”法,以技入法,以技借力,以技勘天地,在千百年間將血脈凝成可抗仙緣的繩。
公輸,“技”可入道,能解天地,人不能。
仙門之間與公輸家常有往來,不少更常借公輸之手答疑解惑,解燃眉之急,心頭之困。可公輸在不少仙門中人眼裏,仍是“上不了台麵”的,他們如何強大,又是如何明惠如何靠近道法,終究,與道無緣。
公輸家算是天地早年忘填的坑,除卻公輸家,其實很少能見獨具仙骨而仙緣之人,有仙緣之人在俗世也不是什麼爛大街的資質。
更不用說兩個互缺的人走在了一起這樣的情況,憐天獨問了問,都說兩個少年感情很好,焦不離孟,是打小的朋友,也是可以倚靠的左右臂膀,沒什麼不對勁兒的。憐天獨很少看見這種及其相近的“機緣巧合”,兩人相輔相成,叫人恨不能將兩人揉成一對染色體,他知道一句老話,叫‘所有的偶然都由必然組成’,憐天獨留了個心眼,跟了這個單。
有仙緣那個叫李尊,是商家的小少爺,年紀小一些,天真又心善,對外邊的一切挺好奇,又保持敬畏;有仙骨那個叫停桑,身骨挺好,看得出有些武打底子,他年紀稍大一點,就自覺攬過照顧人的責任,一路上幫著照看弟弟,又同大人們幫忙學習,累積經驗,快快地長大起來,像是個自己有成算的小大人。
憐天獨帶小孩兒帶出了加成,人也慈眉善目的,看著就叫人貼心。他成日在倆孩子身邊晃蕩,一來二去,倆人就都注意上了他。他挺招小孩喜歡,倆人都想和他打好關係,憐天獨本身就有意盯著人,他自然來者不拒。
憐天獨能力強,隊伍裏也看他是個小領頭,讓人很容易對他生出依賴心。混得熟了,倆孩子什麼事也都願意和他說說,路上不懂的東西也愛找他問。
憐天獨並不厭煩,耐心傾聽耐心解答,也不會笑話他們的孩子話。有時候倆人半夜睡不著做了噩夢,還會請憐天獨進帳子裏來坐在那“壓陣”,憐天獨哭笑不得,但也還是應了他們的請求。他要守夜時,就坐在帳子外邊,背挺得筆直。篝火點燃在不遠處,投射他修長的身影在帳麵上,裏麵的孩子就很放心,藏在影子中,一夜好夢。
倆孩子都是好孩子,憐天獨縱然照顧孩子有些膩味了,可惜養成了生物本能,再一次激發起了內心的養育習慣,看著倆孩子一片慈母心。
戰爭是大事,影響範圍很大,但除開廝殺和血腥,路途上活著的人生活還要繼續。路途不短,他們耗費了點兒力氣繞開主戰場後,一路上還算風平浪靜,一大隊人行進速度慢,一來二去就花了幾個月。
然而快要到達目的地之後,情況突然與原定計劃出了差別。前線節節敗退,原本還算安全的城鎮也被戰火殃及,他們要去的地方被匪兵圍困,城中斷糧缺水,不放往來,這時候想要入城已是不可能,普通百姓如果能平安離開的大概也都安置到後方去了。
城中接應商隊的人已經聯係不上,如果不是跟隨著一起退到了後方,此刻在城中也是凶多吉少。商人的嗅覺靈敏,不肯冒險,商隊臨時改變計劃,往更後方繞遠。
他們連夜離開,不敢停留,憐天獨卻覺得蹊蹺,落腳休息的時候,他找了個借口短暫離開了會兒護送隊伍,到原定到達的城中探看了一番。
但他什麼也沒發現,城中比眾人想象的還要正常一些,除了遷了一些人口,城中看著寂寥了些,店鋪也關了大半,路上仍有人在行走,剩下的百姓仍然日升月落地作業,隻是荒涼了些,似乎並無變化。
憐天獨不敢久離,大略地確認了一眼就趕回商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