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種矛盾的生物,在得知能重逢時心生猶豫,在發現見不到時又心生不甘。
是的,他猶豫過,在知道能來英國的那一刻。
那時,他和伊莎貝拉的感情已趨於穩定,在最初的糾結與懊惱中,他漸漸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與她在西班牙度過的那幾個月紙醉金迷的時光,更讓他深刻認識到這樣的生活才是最好的,他找回了一些快樂,生活安逸得甚至讓他決定將她忘記,那些曾經,既然不會再擁有,那便遺忘,這才是最理性的選擇。
但,當那個該死的男人出現在法國宮庭,對著他冷嘲熱諷一番後,他發現自己做不到,他忘不了曾經發生的一切,他忘不了——她。
於是,片刻的猶豫很快被自我否定,懷著自己都讀不懂的心情,甚至,也許還有一些莫名的期許,他隨船來到了英國,踏上了這片令他心生悸動的土地。
他其實有些害怕,但不管如何,他鼓起勇氣來見她了,不管她會怎麼想他,是背叛也好,是無能也好,至少,他們都還活得好好的,還能再互相說說話,這已經是上天的眷顧。
至於以後,他不敢想太多,也不容他多想。
但現在,他開始胡思亂想了。
他把她藏去了哪裏,她才是這座宮殿的主人不是嗎?這麼大一個皇宮,他該去哪裏找她
——
如前幾日一樣,將來自法蘭西的尊貴客人送往休息處後,奧斯頓來到路易斯設在皇宮的私人辦公廳。
他是來做例行彙報的,“今日的行程是參觀皇家大教堂,安吉拉小姐與亨利國王相處得很融洽,不過,對於您因公務繁忙隻能出席第一天的招待晚宴,對方似乎略有微詞。”
“都由英格蘭女王和英格蘭最能幹的外交大臣親自陪同了,亨利還嫌不夠嗎?”路易斯的語氣略帶諷刺。
“他說——”奧斯頓咳嗽了一聲,“他說,他覺得您忙得像一位國王。”
“哦?”國王嗎?的確,他也覺的自己挺像的,不僅國家大事一手操持,甚至連女王,都是屬於他的,想到這,嘴角便上揚了。不過——
“法蘭克怎麼樣了?”路易斯似乎想到了什麼,同時,他將放置在書桌上的燭台燈罩打開。
對於這突然的提問,能幹的奧斯頓立即作出了回答:“法蘭克公爵這幾日依舊稱病,沒有陪同公爵夫人出行,雖說是生病,但據下人報告,他每天都在宮中獨自遊蕩,看起來精力充沛,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異常。”
“嗯,繼續派人盯著。”
“不需要製止嗎?”
“不用管他,隻是一隻想偷食的老鼠罷了,活蹦亂跳不了多久。”這裏並沒有他想要的食物。
“請原諒我的好奇,您之前,是與他有什麼過節嗎?看起來,他非常不待見您。”奧斯頓就是這麼心直口快。
路易斯沒有否認,卻是拿起手邊一封剛看完的密函,將它放在燭火上引燃。
於是奧斯頓的膽子更大了,“老鼠的目標食物,是陛下嗎?”
密函燒的很快,青煙彌漫,將仍在燃燒的殘片往銀質煙灰缸裏一扔,路易斯終於抬頭掃了他一眼,嘲諷道:“沒想到你還關心這些。”
“我關心的是您的安全,保護您和陛下是我的責任,東方有句名言,知己才能知彼。”奧斯頓總是這麼詞嚴義正,學富五車,忠心耿耿。
看對方回答的一本正經,路易斯笑了,“好了別裝了,保護安吉麗娜這種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替我看好他就行。”
於是,奧斯頓也笑了,“遵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