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林雨帶著母女倆到附近的餐館去吃了個快餐。路上及吃飯的過程中,女人一直誇林雨心好,說林雨真是菩薩心腸。她還不停地讓林雨先不要跟其他人講她們的事,她說她不想讓那麼多人知道這件事。林雨想,她身上帶著黃金這麼貴重的物品,不想讓人知道也是常事。隻是,不知為何,林雨老覺得有點不對勁,而具體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清。她也懷疑女人是否在騙她,為了證明這個,她還跟女人說了她生活的不易,告訴女人她也是出身農村的,家裏要供三個孩子讀書,爸爸媽媽都很操勞。她的用意是,女人看上去這麼憨厚老實親切和藹,聽了她的真心話後,應該會和她站在同一立場上,如果曾經抱著欺騙她的念頭,應該也會打消吧?
當然,女人沒有被林雨的話打動,也沒有露出絲毫要改變初衷的意思。林雨據此推測,女人應該沒有騙她。如果她真騙了她,林雨想像不出,這樣的人往後的生活還怎麼可以安心地過?一個人怎麼可以為了一點錢而去欺騙一個心地善良純潔無辜的人呢?特別是眼前這樣一個淳樸老實看上去就像自己的母親一樣親切和藹的農村大嬸?
戲,仍在上演。
林雨陪著母女倆喝了一會餐館的免費劣質茶水後,招手叫服務員埋單。
出了餐館,林雨帶著母女倆往旁邊的建設銀行走去。她打算取一千塊錢出來給母女倆,讓她們除了買車票後,還可以有點餘錢做其它的事,比如吃飯之類的。那一年,因為做了幾份兼職,林雨的個人賬戶裏存了有近兩千塊錢。
錢取出來,林雨本想直接給中年女人。女人卻拉著女孩快步走出了銀行。
在一個行人較少的偏僻拐角處,林雨追上了停下來等她的母女倆。女人微笑著道,不好意思,剛才那裏人太多了。
林雨說,哦,沒什麼。哪,這些錢先給你吧,我存折裏也沒多少錢了。要不,還可以多給你們一點的。
女人千恩萬謝地收下錢,自然又說了一大通林雨是個大好人之類的話。接著,女人警覺地往四周望了望,然後從布袋裏掏出兩塊黃金遞給林雨。她說,我本來打算給你一塊黃金的,不過,你實在太好了,我就給你兩塊吧。反正,給你兩塊之後,我也還有三塊。
林雨說,這怎麼好呢?我才給了你一千塊錢,你卻給了我價值一千二的東西。
女人說,應該的,應該的。你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們,我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的。對了,你把你的地址告訴我們,回去之後,我立刻就把那封信寄給你,我知道那樣的信對你們讀書人是很有用的。
這個時候的林雨,完全消除了戒心,就像吃了迷魂藥的人一般,對女人心服口服。她說,既然你給了我兩塊黃金,那我就給夠你一千二吧。這錢是我剛才打算去買書用的。
女人連忙道,這怎麼行?你給了我,那你怎麼買書呢?
林雨說,沒關係,待會兒我另外去取就是了。說著,林雨從隨身攜帶的棕黃色挎包裏掏出錢包,將包裏的兩百塊錢也給了女人。
在體育中心公交車站,林雨問女人,有沒有坐車的散錢。女人說沒有。林雨於是又掏出錢包,給了女人兩塊散錢。她想,好事做到底,這樣,就算女人不想給她那封信,也會被她的好心所感動吧?
隻是,在女人和她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女兒上車之後,望著絕塵而去的公交車,林雨莫名地感到一陣難過。那難過決不是因為跟母女倆產生了感情舍不得她們離去而產生的,反倒帶著朦朦朧朧的受騙的懊喪,就是慣常的受騙者在騙子離開之後的那種清醒的痛。林雨強壓住心底受騙的念頭,不停地安慰自己。她想,自己是過慮了,時間會證明一切的。退一萬步,就算母女倆是騙她的,也應該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幫了她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沒什麼可指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