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廣州的公交車總是擠得不像話，人與人之間幾乎都是零距離接觸。林雨和趙飛鴻提前一個站就往後麵的車門走。
下了車，還有二十多分鍾的路程到教堂。林雨提起剛才的話題。趙飛鴻答道，也不能說很窮吧。其實，如果大哥願意的話，家裏還是供得起他的，因為那時我的兩個姐姐並沒有上學，她們年齡也不小了，可以幫家裏幹活賺錢了。隻有我和我二哥當時在念小學。而且，那時的大學都是公費的，根本花不了幾個錢。
那為什麼你大哥不肯複讀呢？
一座未經綠化的大型天橋橫亙在眼前，趙飛鴻拉著林雨的手步上天橋的水泥台階，道，我想，可能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吧。我跟你說過，我父親脾氣很壞，動不動就罵人打人，常常把家裏搞得雞犬不寧。大哥沒考上大學，他一點也不關心，還整天在家裏發脾氣，指桑罵槐，說大哥沒本事什麼的。大哥想要照顧母親和我們，所以就沒去吧。
聽到這裏，林雨心中一動，她想起了另一個也是做長子的人--文祥。文祥當初不就是考慮要照顧家人才選擇回雄州的嗎？可結果呢，家人照顧他的時候遠比他照顧家人的時候多。想到這裏，她說，做長子的人都這樣，最先考慮的總是家人。如果他們不那樣做，就不能得到與現在同等程度的尊敬了。但其實也要看什麼人，從哪個角度考慮。考慮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結果可能完全不一樣。比方說，如果你大哥當初選擇去複讀了，後來也考上大學了，那他就是你和你二哥學習的榜樣。你和你二哥受他的影響，很可能也會考上一所好學校。就算不是好學校，至少也會靠讀書出去。這樣，不但你家裏的狀況可以得到大大的改善，就是你們和你大哥自己的狀況也可以得到大大地改善。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大哥不是更能得到你們的尊敬麼？
趙飛鴻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我大哥就沒看到這點，所以我們現在才會這樣，他自己這一輩子也過得很不得意。高考失敗後，為了安慰大哥，我母親托媒人給他說了一門親。可能是心不在焉的緣故，也可能是年輕害羞，和我未來的大嫂在集市上匆匆見過一麵，大哥就答應了這門婚事。定親後，逢年過節，大哥都要挑著豬肉、雞、鴨、鵝什麼的到大嫂家去，我們那裏叫送年節。送了一年多，後來，不知什麼緣故，大哥怎麼也不肯再去送，母親問他原因，他也不肯說。母親就和他講道理，說做人不能這樣，這樣叫人家女孩子以後怎麼嫁人？而且，我們家也不富裕，這樣的話以前送的那些禮不都白送了？再要重新攢錢娶別的姑娘，談何容易？在母親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我大哥很不情願地又去送了，並迅速和大嫂完了婚。
說話間，哥特式建築風格的紅頂灰牆的教堂出現在了眼前。還未到教堂門口，一陣陣高亢、響亮、充滿異國風情的歌聲便從教堂裏悠悠蕩蕩地飄進了耳朵。林雨和趙飛鴻暫且把談論的話題拋到了腦後，隨著人流從一個三四米寬的鐵質網狀大門進了教堂。
34、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