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本是塵土(2)(1 / 1)

心裏這樣想著,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往車站走去,不由自主地搭上了開往和平醫院的公交車,不由自主地走進了位於太平路600號的醫院大門,不由自主地走進了醫院三樓的婦產科。手術完成後,剛出到走廊,我就暈倒在地不醒人事了。打了兩瓶吊針,總算恢複了過來。回到家裏,我變得很不習慣,太靜太靜了,靜得好像全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看到為寶寶買的胎教書、歌碟、影碟、童話故事集等等,心就像有人在用鋸子左右拉扯切割一般。

肚子裏空空如也,沒有了寶寶的蠕動也讓我很不習慣,即使填塞再多的食物也彌補不了精神上的空虛。不過,我暫時還不想通過自己的手了結自己的生命,沒有必要這樣做,反正我想拖也拖不了很久,就讓上帝來做決定吧,他想什麼時候收回我的生存權就讓他什麼時候收去。在他沒有收去之前,我想將我家族的故事,將奇園村裏我所熟悉的父老鄉親們的故事,將我從小到大所經曆的一切統統寫下來。現在沒有什麼值得顧慮的事了,也沒有什麼值得抱怨的事。我不再愛誰,也不再恨誰,我對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上的人懷著一樣的感情,或者說什麼感情也不懷,他們跟我眼前的棕色沙發、豪華電視、白色牆壁沒有任何區別。我沒有把我患病這件事告訴誰,我給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打過電話,給哥哥妹妹打過電話,我的聲音很平靜,無喜亦無悲。我打算將我想寫的東西寫完後,就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去,讓生命悄悄地結束,無聲無息地離開這個世界。如果想寫的東西還沒寫完病情就惡化,那就不寫,先走。總之,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離去,特別是不能讓家裏人知道。悄悄地離去,無緣無故地失蹤,就算讓他們疑惑、擔憂,也不能讓他們痛苦,給他們保留一個微渺的希望,直到他們也離開這個人間。

撥了阿輝上次見麵時留給我的手機號碼,不想,竟然是空號。這樣也好,就讓那晚見麵的情景作為我們最後的回憶吧。無論他記得也好,不記得也好,我們這輩子的緣分就這樣了。我們都不過是對方生命中的過客。我們曾經經曆的愛情,就像我們曾經擁有的孩子一樣,被我們自己和不可知的力量扼死在腹中了。

我也給趙飛鴻打了電話,我告訴他不用去辦離婚手續了,我不再恨他也不會再逼他,我現在對他有的隻是衷心的祝福。我祝福他早日走出困境,早日實現自己的夢想,祝福他和妻子重修舊好,一家人團圓幸福融洽快樂。我告訴他我以後不會再打電話給他了,我讓他保重。我態度的忽然轉變使趙飛鴻一直對抗的心也軟了下來,他說他離不離婚跟我沒有太大關係,即使我不逼他他也會離的,隻是遲早的問題。他說人生就這麼幾十年,他不想勉強自己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一起過,他說如果別人硬要他這麼做,那他還不如死掉算了。他說就算我不要他,他一個人孤獨終身也不會回到那個人身邊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