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1 / 2)

肆虐冰城的大火漸漸熄滅,空氣中的灰燼和焦糊氣味卻始終沒有散去,凝結成不散的陰雲籠罩在冰城上空。

從東洋人入城的第一天開始,冰城再也沒有照進過一束陽光,此時城內已完全封鎖,魏督軍對於東洋人的侵略不發一言,東洋人愈發肆無忌憚起來,華國百姓的地獄成了東洋人的天堂,他們像是聞到血的蒼蠅一樣搜刮了冰城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每一個華國百姓都被東洋人殘暴地毆打過,街上到處是死不瞑目的屍體,其中更以衣不蔽體的女性居多,她們經受了淩/辱後痛苦地死去。

每到夜裏街上的東洋人偃旗息鼓的時候,便會有一些白色的身影穿梭在街道巷間,那是雲山醫院的醫生們,他們循著那些微不可聞的呻/吟和求救聲,把還有一口氣的傷者救起送到醫院,沈年年自然也參與在其中。

正像她猜測的那樣,東洋人雖然征用了醫院所有的醫療設備和藥物,但卻沒有對醫院的醫護和病患動手。

今晚在沈年年等人的搜救下總算又搶救回十二個奄奄一息的傷者,幾天下來,醫院的病房早已人滿為患,院長不得不將倉庫整理出來鋪上床褥當作臨時的大病房。

“沈醫生,這裏的傷員快要滿了,咱們實在無法收治更多,”一名護工心力憔悴地歎了口氣,“還有,止痛藥和麻醉劑都被東洋人搶走,重傷患者不能做手術,就算咱們救回來也隻能看著他們死去。”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壓低了聲音,醫院裏各個角落都站著荷槍實彈的東洋士兵,他們是田其琛的手下,監視著沈年年和醫院裏的一草一木。

沈年年的目光不時從擁擠在臨時病房裏的病患們中掃過,在她目光所及之處的病房角落,柳亮赤/裸著上身靠在冰冷的牆上。

東洋人和他們的走狗已經在城內對柳亮一行人開始通緝,為了不讓柳亮身份暴露,沈年年隻得把他當作普通患者對待,任由他和其他傷員擠在一起。

然而,即便是病房裏傷得最重的其他傷員比起柳亮,也隻能算是輕傷,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印著深深的鞭痕,粗壯的大腿和胸腹處的傷口血肉外翻,隔著很遠便能看見若隱若現的白骨。

無論是清醒還是睡眠,疼痛都像是附骨之蛆一般纏繞著柳亮,每一次吞咽牽動肌肉都會讓他疼得直打冷顫,所以柳亮已經幾天水米未進,可他的身體依然強壯,在滿屋瘦弱的傷員中顯得鶴立雞群,像是一座雄偉的山,一座在痛苦中震動的山,那些遍布傷痕的壯碩肌肉就像是開裂的岩石,隨著柳亮輕微的呻/吟不住跳動震顫,整座病房仿佛都隨著他一起痛苦地晃動。

沈年年雖然裝作一視同仁,卻始終關注著柳亮的傷,每天都要為柳亮換好幾次紗布和繃帶,可每更換一次便很快又被傷口的鮮血染紅,就連柳亮身後的牆麵,幾日下來也被血浸透,將柳亮寬闊的後背拓印成一幅血色的壁畫。

“你們必須給我一些麻醉劑!”沈年年忍無可忍地找到了醫院駐守的東洋士兵隊長,柳亮的傷不能再拖必須盡快縫合,否則他的血會流幹。

東洋士兵的隊長是田其琛的心腹,他聽得懂華語,但卻對沈年年的話毫不理會,在他的眼裏,這些華國傷員隻是一群豬狗,所有藥物應該留給東洋勇士使用。

“你們這群劊子手!”沈年年情急之下攔在東洋士兵身前,她指著門口痛苦地哀嚎的傷者,“再不做手術,他們會疼死的!”

然而她的話音還沒落,一截帶血的刺刀便從那個傷者的喉嚨探出,哀嚎聲戛然而止。

“那我就給他一個痛快好了。”東洋士兵滿不在乎地擦掉刺刀上的血跡。

“你!”沈年年渾身發抖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鮮血從死者的屍體下流淌成一條小溪,將沈年年白色的鞋子也染成了紅色。

“算了吧,沈醫生,”身旁的護士們連忙將沈年年拉走,生怕她再次激怒了東洋人。

當天夜晚,又有三名重傷員在痛苦中離世,沈年年一夜未眠,她閉上眼腦海裏便被柳亮遍體鱗傷的身體占據,第二天早上,沈年年下定決心,必須盡快替柳亮包紮。

看到沈年年顫抖地來到自己身前取出針線,柳亮反而輕鬆地朝她笑了笑,這一笑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口讓他像是被針刺一樣痛苦地顫動了一下。

“沒事的,我忍得住。”柳亮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低沉的喉音讓沈年年心中稍稍安定,借著東洋士兵視線的死角,他伸出滿是創痕和厚繭的粗糙大手輕輕拍了拍沈年年的手背。

沈年年感受著柳亮掌心那熟悉的溫度和砂紙般的粗糲,仿佛又回到了山裏被喬爺追殺的那個夜晚,她的心慢慢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