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隆冬,邊關的大雪斷斷續續地下了半個月,尋州城由內而外裹上了銀白色的素裝。城內不比關外的肅殺,小販們穿上了厚襖,迎著風雪依舊吆喝得熱鬧。
城門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一輛尋常的馬車穩穩當當的綴在隊伍後頭,等著入城。
拉著馬繩驅車的李正拍去肩頭的落雪,側身貼近車簾道:“公子,我們是先進城歇下還是去找人?”
風冷冽的從四麵八方卷來,揚起了車簾一角,露出了裏麵的身影。
季羕身披狐裘外衣坐在案前,雪白的絨毛將他的脖頸捂得嚴實,與蒼白的臉色融為一體。
桌案上擺著一副殘局,落子黑白分明。季羕手上還執著一顆黑子,墨黑的瞳仁未曾從棋局上移開,聽到李正的詢問,也隻是輕輕展了展細長的睫毛。
他把指間的黑子落下:“明日再去找人。”
“行。”
李正驅著馬車駛進城門不久,就聽到了馬車內傳出一陣壓抑的反複低咳。
騎馬跟在馬車後的施柳寧聽到咳嗽聲便驅馬上前,帶著擔憂道:“趕路趕了那麼久,馬車到底避不了什麼寒,公子,我先去前麵看看有沒有什麼客棧。”
季羕咳完後的嗓子有些低啞:“去吧。”
“等等!”李正叫住剛要走的施柳寧,“也留意一下醫館的位置。”
“好。”
有施柳寧在前麵處理落宿的事宜,李正便放緩了馬車的速度,街上人多,速度慢點以防馬車顛簸衝撞了行人而打擾到季羕。
車外的吵雜聲從簾子的縫隙中鑽進來,有些吵鬧。季羕背靠在車壁上,閉著眼睛眉頭微蹙,喉嚨因為咳嗽還帶著輕微的癢,手中的暖爐逐漸失了溫度,連帶著身體的體溫都一起冷了下去。
施柳寧為了不那麼惹眼,找的客棧並不在主街,但與主街也隔得不遠,來回方便。
季羕畏寒,下了馬車被風一灌,又是一陣低咳。
李正跟著小二去放馬車了,施柳寧便跟在季羕後麵一同進了客棧。
客棧的掌櫃是個見過世麵的,先是施柳寧給錢給的闊綽,後又看被喚為公子的季羕舉止不俗,且相貌不凡,便知道這位公子定是非富即貴,於是忙歇下手中的活兒匆匆出去相迎。
“客官路途辛苦,來來,我給您帶路!”
季羕道句有勞,便跟著上去了。
此次來尋州是有要事,季羕特地隱了行程,身邊就隻帶了兩個親信。他的動靜有太多雙眼睛盯著,不管是明裏暗裏,多數是想要他性命的人。
半個月從西地一路奔波過來,他的身子積累了不少疲乏,臉上也染了一層薄薄的倦怠。
施柳寧目送他進了房間,轉身與掌櫃交代了幾句後麵的所需,就下去找李正了。
隔日大早,施柳寧便發現了公子的不對勁。
季羕受了寒,連夜發起了低燒。
李正吃完早飯就去尋州將軍府探消息去了,施柳寧走不開,隻好麻煩掌櫃托人去找個大夫。
掌櫃不敢耽擱,叫小二去了最近的醫館找人,不到一刻鍾,小二就帶著大夫回來了。
張柳碗裏的熱粥還沒喝上幾口,就被小二從醫館一路拉扯過來,他氣都沒喘勻,又被掌櫃擁著往樓上走。
張柳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掌櫃的,慢點,等我喘口氣成不成?”
掌櫃道:“張大夫,人都病了,可不得著急著點,萬一遲了病出個好歹,這不就誤事了嗎!”
張柳:“怎麼,這是來了什麼貴客,能讓掌櫃你都那麼緊張?”
掌櫃與張柳相熟,也沒特意隱瞞,他不知道季羕的身份,隻湊到張柳耳邊道:“身份是不知,但一看就是不能出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