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者鏡中不一樣的人兒,我楞了,是我嗎?黑長的青絲被精致地挽成宮髻,零星的玉蘭花飾錯落著,巧妙地襯托出那柄玲瓏通翠的玉簪,眉如山黛,目若秋水,一身淡紫的宮裝更映得我清麗出塵,原來,我也可以這麼美,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麼紫菁砸下重金在這些東西上了。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胤禩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邊,鏡中是他略微的驚訝和讚賞,“很適合你,華而不妖,多一分不得,少一分不得。”
“我沒有這麼好,八爺謬讚了。”即使好,也是裝扮好。不過,今日的他著實有些奇怪,竟費了這麼多心思在我身上。他不會不知道,在這宮裏,“出色”二字是會惹禍端的麼?
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道:“是‘出眾’了些,不過額娘那裏清靜,不會有人瞧見。”我本還想說些話,卻無奈被他的催促堵了回去。
朱紅的大門緩緩開啟,又重重落下,走在寂靜的甬道,我的心一陣沉重,仿佛每走一步,都是在邁向無盡的黑暗與迷惘。這就是皇宮,用金子打造的牢籠,是權利和欲望的天堂,也是弄得人屍骨無存的煉獄。我的腳步緩緩地僵住,不自覺地撫上班駁的磚牆,幾百年的滄桑,它見證了多少血淚。我從沒覺得這樣壓抑,記得當年來北京旅遊,走進故宮,我懷揣的是一份好奇,而今才幾年的光景卻讓我感到害怕,這一進,就再回不了頭了。
“怎麼了?”見我止住了腳步,胤禩回頭看了看我,眼裏閃過疑惑。
“沒什麼。”我搖頭,甩開了煩躁的心緒,“我們走吧。”即使現在回頭,也來不及了。風抑或是雨,我無法猜測,可笑我知道所有人的命運,卻惟獨不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
“額娘,這是墨瞳。我跟您提起過的。”今日的胤禩也是一身紫袍,隻不過不同於我的淡雅,而多了三分貴氣。一直到上了馬車我才注意到,心下不禁犯了嘀咕,他定是故意做給人看的,剛才進來的時候那些宮女太監都偷偷地瞅著我倆,我一回頭,他們又馬上把頭埋下了。
“給娘娘請安。”抽回他掌裏的手,我恭敬地地福下身子請安。
“起來吧,自己人,無須多禮的。”良妃淡淡笑著,“墨瞳啊,來,過來我看看。”
我順從地走了過去,眼角暗暗地向上抬了抬,對於這個女子,我一直是好奇的,可礙於規矩,所以剛才一直沒仔細看。不是美麗,卻是秀氣,不是華貴,卻是雍容,寧靜幾分,細致幾分,溫和幾分,才氣幾分,如同一幅水墨,清清淡淡間別有風華。
“還真是個標致的人兒。”良妃拉過我的手,滿意地點點頭,“胤禩可老是說起你,我今兒總算是見著了。”
“您身子不好,我讓她來陪陪您,說說話兒。”胤禩透著溫和的笑。
“虧的你有心。”良妃心下歡喜,麵上盡是柔和的淺笑,“我隻怕攪了你們倆,到時候,你可要怨我這做娘的了。”
“哪有的事兒。其實墨瞳也擔心您,早就想來看你了。”胤禩往我這又看了一眼,“是吧,墨瞳?”
此話一出,我是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從沒覺得這個男人那麼可氣,簡直惟恐天下不亂。再看良妃,笑裏透著曖昧,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理解,我知道。良妃身邊的小丫頭憋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手上的茶水差點也潑了去,良妃見了也不責怪,倒是旁邊另一個鵝黃衣服的姑娘拉著她跪下請罪。
“你們倆下去吧。”良妃揮了揮手,待她們都退了出去,她搖了搖頭,輕歎一聲,“楓蟬這丫頭還是不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