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累又沉重的事,隻為維持自己的人設名聲,好比曾考過一百分的孩子,此後拚命學習,隻為成就眾人眼中那個最好的自己。
另一方麵,秋子衿驕傲且自信,身上自帶一股耀眼的光芒。
惜玉默默塞了一口龍須酥進嘴。
想起昨天鍾衍對她說過的話,他一針見血地指出,麵對看似強大的敵人,她不戰先慫了。
他願意給她旁門左道的辦法,但這會剝奪她的快樂。
對自己有信心打敗更強大的人的快樂。
他好像……很懂這種快樂。
最後他隻是輕扣了扣她的額頭,道了聲相信。
相信你能贏。
古人扣擊額頭,心為盟誓。
惜玉摸摸自己的心口,剛才馬車上蕊珠拿出一盒豆糕團子,說是母親謝氏親自下廚,吩咐她帶過來的,還有鄭氏編織的小蘋果,此刻就掛在她的腰上。
閃耀著暖日絳紅的色澤。
比試開始時,大部分的貴女都選擇附近觀戰,有一點很有意思,題目是從別苑一處高樓上傳下來的。
聽說今日命題不一般,惜玉暗自推測,莫非有什麼大人物親臨?按照套路,有可能是宮裏娘娘公主一類的人。
這倒是跟鍾衍昨天說得一樣,他猜到命題之人不會是秋子衿本人。
題目為【國色】。
一身絳紅宮裳的秋子衿麵向自己的對手,姿態優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琴、詩、畫,宣寧縣主可擇其一,一炷香的時辰,至於勝負,就由在場諸人評判。”
她本人麵前擺著幾十種顏料,看來打算作畫。
國色?
還真是個有點格局的大命題。
惜玉不禁抬頭望了望那處高樓紅欄,被垂下的竹簾擋了個嚴嚴實實,隻能隱約看到有嫋嫋線香飄出,其餘什麼也看不到。
周圍眾人打著團扇,或坐或站或賞花,注意力卻都在惜玉和秋子衿的身上,隻見她們一個已開始垂頭作畫,另一個……
她離開了??
宣寧縣主臨陣脫逃?
是何道理?
一時間私語紛紛:“這位縣主徒有封號,其實惡名在外,想來是自知比不過,不惜丟了顏麵也要走脫。”
“是啊,一看便知徒有其表罷了。”
“姐姐說的是,果然這……”
秋子衿抬頭,淡淡地看了眼惜玉離開的方向,這位縣主真是個有意思的人,這次南安侯府上門求藥,她倒也不是不能割舍,隻是這樣一位空有容貌,全無才華的女子,竟能得那位“的確不凡”四字,究竟何處不凡,她秋子衿也想真正領略一番,也叫那位親自看看。
不著痕跡地望了那高樓一眼,竹簾風卷,秋子衿麵上微現漣漪,轉而又專注於自己的畫上。
此時就在別苑的後頭,一個黑衣形似影衛的人飛快地閃了進去,動作之快叫人難以察覺。
熟門熟路地進了一處隱秘之所,敲擊了兩三聲,門自動開啟,裏頭有一個美髯中年人,頗具威嚴。
那影衛行了個禮。
中年人此時正在看一冊書或是文章,頭也不抬道:“小姐那兒還好嗎?”
影衛抱拳道:“是,小姐很好,公爺不必憂心。”
“嗯。”中年人收起書冊,想到了什麼,又道:“皇長孫和煜王殿下呢,也都在那兒嗎?”
影衛道:“小姐安排自然妥帖,兩位貴人都著人伺候著了。”
中年人點點頭,摸了把山羊胡,看著影衛,眸中透著含而不露的威嚴:“有什麼事嗎?”
“是,屬下無狀,”影衛頓了一頓道:“公爺可還記得,半年前皇長孫親自帶人押送一批賑災銀,途徑邵陽地界,那批銀子卻被人劫走,至今未有音訊。”
“……”邵陽公秋桓如何不記得,正是因為半年前這場匪夷所思的劫案,讓天家疑心他聯合外人截奪官銀,也使女兒秋子衿丟失了本該有的封號。
影衛道:“經此一事,除了惹天家猜忌之外,更令公爺和皇長孫生出嫌疑,如今想來,不覺得事有蹊蹺嗎?”
邵陽公一雙久經滄桑的眸子裏藏匿著老練和算計,微微閡上眼:“本公記得,當年曾截下一個活口,可惜他受傷太重,一直陷入昏睡未醒。”
影衛道:“那人醒了。”
原本打算取茶的手陡然頓下。
“那人本欲自盡,被屬下攔住,審問過後才終於肯吐口,他說……”
“說,一切全是煜王主使。”
“煜王?”邵陽公麵色一瞬凝重了起來。
那影衛靜靜地沒說話,又聽見上頭道:“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