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檸聞言,躊躇了。
在門外靜靜站了好一會兒。
所以,留下來的是,誰呢?
“姐姐。”穿著病號服的清瘦少年朝她走來,站定在她麵前。
“你是唐樂安。”
“是融合了唐安汀的唐樂安。”唐樂安微微一笑,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對啊,唐安汀不會這麼可愛地笑出小虎牙,他覺得這樣很幼稚,他隻會傲嬌地哼哼兩聲表示讚同或不滿。
“姐姐,主人格融合副人格的幾率是更大的。”唐樂安感受到李晚檸的失神,垂眸說到。
隨後他理直氣壯地挽著李晚檸的手,用不可置喙的語氣說:“你現在隻有我這一個弟弟了,不許貪心。”
唐樂安的這個小動作和語氣,又帶著唐安汀獨占欲強烈的特點。
是的,沒必要失落。
他們其實都還在。
李晚檸微微踮腳,揉揉唐樂安的頭發:“對啊,我隻有你這麼一個弟弟了,以後可要乖乖聽話。”
唐樂安任由李晚檸揉著他的頭發。
“我們回家吧。”
聽到這句話,唐樂安眼睛不自覺地濕潤了。
終於,可以回家了啊。
和姐姐一起回家。
清溪鎮。
唐樂安穿著深藍色睡衣,靜靜地看著熟睡中的李晚檸。
他俯身,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吻,用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溫柔地說:“晚安,我的姐姐。”
隨後走出李晚檸房間,輕輕關上門。
他走到樓頂,注視著漫天熠熠閃耀的星辰,和懸在夜空那一彎清冷遙遠的月亮。
“姐姐,從前你就像天生的明月,讓我隻能遠看,卻永遠沒有靠近你的機會。”
“終於啊,唐樂安給了我機會。”麵容精致的少年神色愉悅。
他不是唐樂安。
他是唐安汀。
唐樂安早就被他殺死了。
一直以來,都是唐安汀。
其實他也有些傷感,畢竟他親手殺死了另一個自己。
但是,如果唐樂安不消失,消失的就是他。
組為衍生出來的第二人格,他永遠沒有機會擁有自己的人生。
那麼,為什麼不抓住機會,成為被留下的那個人呢?
成為能夠一直留在姐姐身邊的那個人呢?
唐安汀臉上流露出回憶的神情。
他早就在唐樂安四歲的時候,就分裂出來了。
他就像暗夜裏的黑貓,永遠隻能躲在黑暗裏,見不到光明。
隻有遭遇到人們的各種各樣的惡意,他才會被放出來。
他把被打的傷痕累累的媽媽擋在身後,阻止江達強繼續毆打她;他和往唐樂安桌子裏麵放死老鼠、撕爛他作業本、罵他野·種的同學打架,把那些人踩在腳下;他旁若無人地坐在全都是家長的教室,感受著其他人或憐憫或嘲笑的目光……
而唐樂安享受著所有的善意、關心和愛。
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為什麼呢?
唐安汀問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沒有人給他回答。
最讓他難過的事情是,他從來沒有真正地擁抱過他的姐姐,李晚檸。
唐安汀能強烈地感受到唐樂安對姐姐的依戀和喜歡,所以唐樂安從來不會把和姐姐相處的機會讓給他。
唐安汀也是李晚檸的弟弟啊。
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他每天都在感受著唐樂安的喜怒哀樂,經曆著唐樂安經曆的一切。
他每天都在蟄伏著,等待著唐樂安意識最鬆懈的時候,把他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