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含笑意的聲音自元盡歡的喉間傳來,帶起眩惑的回音,隨即身形一個曼妙回旋,視線亦從窗外不知名的地方緩緩收回。
他邁著奇特韻律的步子走來,換了個方位與紫衣人並排而站,麵向床榻之上的女子。
二人所處空間的光線,亦為這道眩目的風景而齊齊一暗。
元盡歡以手支肘打量她,半響才接過話道:“的確出塵。”
馬車有節奏的輕震,他坐在女子榻邊,俯身,幾不可見的略微前傾。
烏發如墨,自他肩頭緩緩滑下。
越滑越多,最終竟在二人空間凝成了一匹華貴錦帛。
錦帛像長了眼睛般在女子身前拂來蕩去,像是人手惡作劇地偶爾停在某些個部位來回撫弄。
這種極小極細若有似無的觸感,讓本就根根骨節奇痛的身子驀然又加上一陣惱人的麻癢。
這人絕對是故意為之!
偏偏那一身出塵風姿又讓人無法將他與狎呢調戲劃上等號!
女子悶著一口氣,繼續裝‘暈’。
發絲依舊不停輕晃,忽前忽後,而他似是恍然不覺般語意闌珊問著紫衣男子:“阿戰,你說這張臉消腫後會是什麼模樣?”
紫衣男子卻已不見。
魅惑沙啞的聲音從車外遠處傳來:“這個答案,其實我也很期待。”
期待你媽個頭啊期待。
耳邊又是一陣清風朗月般的輕笑,月白流雲已飄至車廂之內另一端。
掩在袍中的手骨節修長如竹,指腹摩娑過錦囊上那一個清麗的‘夜’字,男子嘴唇微挑,勾開一朵曇花般優雅的清淺笑意,背對傾聽著已然昏厥的女子呼吸,兩扇長睫低垂,遮去了眸中如霧的眼神。
他抬手掀開車簾,躍下馬車。
不遠處“晟瀚”二字的界碑已然隱隱在望。
二人並肩而立。
尉遲戰:“身負重傷,筋骨盡斷,臉上覆著極為精細的人皮麵具,若不是今日有醫絕繚子先生隨行,他見多識廣,施救之時又正好用獨門銀鋒尾針刺其人中之穴,否則根本無從發現。”
元盡歡:“取麵具時除非用獨門秘藥接觸麵具邊緣搓揉,否則根本取不下來。”
尉遲戰:“看來這一趟晟瀚之行,將會變得極為有趣。”
元盡歡:“讓我猜猜,這次又是何方神聖?”
身後不知何時竟立了一個灰衣之人,聲音恭敬無波:“稟戰王,再過前麵五裏我們便進入晟瀚國邊城,是否停宿?”
“不用停宿,三天之內抵達和都。”紫衣男子頭也不回,單手一揮,灰衣人隱去。
一道殘陽隱於山埡之後,隻探出半個金色圓弧,弧中一片青灰草影被山風拂得不住彎腰輕搖。
元盡歡轉身再入馬車。
紫影依然卓立在風中。
未言請戰遲,萬古皆寂寥。
此人正是五公子之一,太雍戰王尉遲戰。
操控著五國之中最龐大神秘、最精確情報網的公子戰。
《太雍史·戰王傳記》:戰王弓騎射,善詭斷,美如冠玉,中非所有,龍章鳳姿,天質自然,神力天授,可箭發六弦,尤以視女子為玩物,每夜必有眾女相伴方可寐之。
而其人戰功赫赫,十五歲便率親軍三千對敵三萬,戰於凍野,齧雪餐風,沉舟破釜,敢辭金革苦,震撼三軍。
足見其人性格中堅韌果決之一麵,絕非隻是虛有其表的綺襦紈絝之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