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長歌回到那間已經快要塌了的房間時,鐵籠裏的六塵已經不見了身影。
滿室狼籍,一如她此時的心境。
腦海中又回蕩起尉遲戰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軒轅長歌恨恨一跺腳,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一字一頓:“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心中暗恨自己江湖經驗少,鴦雞走路,顧得了頭顧不了尾,好好的線索愣是讓自己給繞沒了。
她與六塵素昧平生,為何他卻要害她?他與她受傷失憶又有何關聯?
風翬塵,所謂的巧遇,其實是故意將我引到這兒來的吧?
背上的風翬塵也適時的嚶嚀了一聲,幽幽“轉醒”,她難得地搓了搓手,小臉兒紅紅,似有點不好意思。
軒轅長歌盯著她,突然道:“其實我很想把你當朋友。”
風翬塵一愣,笑容漸漸變得有點苦澀,她垂下眼簾更輕聲道:“我何嚐不是?”
二人對視良久,又是同時一笑,各自將頭別開。
風翬塵撥弄著自己的裙邊,更輕聲道:“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
軒轅長歌閉了閉眼,果然是這樣的。
風翬塵抱著膝蓋隨意往地上一坐,“有一年我跟九哥賭氣,一個人便跑出宮去遊曆天下。”
“於是就認識了元……太子?”
“嗯,”風翬塵苦笑一聲,“我和他第一次見麵,他就毫不客氣地扯散了我的頭發。”
“扯……頭發?”軒轅長歌不由自主地也坐下,二人背靠背,各自抱膝。
“是啊,扯頭發,”風翬塵伸手攬過自己的頭發,繞在指尖,“那天我路過一座庵門前,看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少年正眼紅紅地跪在那門口,”風翬塵笑笑,又道:“我蹲在他麵前,說了很多話,他也不理我,我隻好嘟囔了一句‘哪家沒娘要的粉哥兒,跑來這滿是禿瓢的尼姑庵外哭哭啼啼……’他當時聽了紅著眼眶瞪我,然後二話不說便上前扯上了我的頭發,”摸摸頭皮,她轉過身來對軒轅長歌比劃道:“那勁兒大得,扯掉了我好大一綹,呶……”她低下頭,撥開濃密的頭發指指點點,“瞧見沒有?”
濃密的卷發撥開,許多有如篩網般密密麻麻尾指甲大的地方,竟空空如也。
到今日都寸草不生,可以想見,當時元盡歡下手之狠。
“他似乎在那庵堂外有所顧忌,不敢很放肆地打我,好在被我哥的隱衛趕到,你說巧不巧,他的隱衛也在這時找到了他,我才知道他是蹺宮出來好多天的西元太子……”
她扁扁嘴,仰首長籲了口氣:“一點也不像傳說中那個高雅清謙的鳴凰,倒像個發狠的無賴小痞子。”
軒轅長歌忍不住撲哧一笑,“痞子?”
二人目光對視,又是一陣沉默。
“算了,都是前塵舊事了,”風翬塵難得微赧的揮揮手,從頸窩裏摸出一塊玉,閉了閉眼,突然用力將紅線扯斷,攥著手心笑道:“本不應麻煩你,可我確實又不想見他,所以還是要麻煩你,替我還給他。”
那樣的眼光,即苦澀又澄明、夾雜著莫名的信任、諸般悲哀的羨慕,一閃即逝的孤決,那雙又大又黑的瞳仁,猶如浸於清澈山泉中的墨晶,幾乎直抵人心中最柔軟不可觸碰的地方。
“好!”軒轅長歌接過那枚‘莫言玉’,放入懷中,起身拍拍手,“告辭。”
“喛,”剛行至門口,背後傳來風翬塵的聲音:“你先前說那句話,還算不算數?”
軒轅長歌的眼眶突然有點酸,她頭也不回的揮揮手,“當然算數!”
低頭大步邁開,輕聲道,“我們,是朋友。”
瑚璉,你終沒完全按那人的話做,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