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送行的道路很長,大家都低著頭,孝布被風吹著,不安的飄動著。喇叭匠子的喇叭聲哀鳴一路跟隨著,父親背著身拖了一個掃帚,由兩個人攙扶著,緩緩地走向村頭的土地廟,一路走,不同的親人,都在念叨著不同的話語,都是叫爺爺“奔瑤池路”。送行的隊伍很長,走的也十分的緩慢,人們都沉浸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這條路仿佛是由生通向死的道路,也就是我們的人生路,是每個人必須走的路,那就讓這條路再長一些吧,那就讓我們走的在緩慢一些吧。但是隻要是路都有盡頭,在緩慢的腳步都無法拖慢時間,最終我們還是走到了那個土地廟。大家燒了紙馬香火,那火苗竄起老高,忽的來了一陣旋風,大家都閉了眼睛,我也閉上了眼睛,是啊,誰又能看懂生死呢?
吃過了晚飯,還要守一夜的靈,漫漫長夜真是難熬,村長就邀請喇叭匠子唱幾個二人轉,以打發時間,這是慣例,一般守靈之夜都要唱一些哀婉的二人轉的,什麼梁山伯與祝英台啊,什麼秦雪梅吊孝了的,都是哭腔,有時候演員哭的真實,當家的要打賞的,所以喇叭匠子一般都會自帶兩個演員的。
那日來的據說是省裏十大轉星的徒弟,唱腔很好,嗓音也很好的,還未唱,就有人議論開來,同時也紛紛的圍攏過去,我和雲菲也走過去,隻見那兩個人大方的走到中間,為大家唱了一段梁祝裏“化蝶”的一個片段,我的心情煩亂,四外尋找著弟弟的身影,擔心他真的離家出走,也不知他現在在何方。
雲菲看著我,問道:“你怎麼了?”
我就牽著她的手,來到了無人的地方,講起了昨晚的事情,雲菲聽後惋惜的說:“老百姓真是愚昧,真是封建,我真想不到這件事情會發生在這九十年代。昨晚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呢?”
我說:“昨夜沒有幾個人知道,隻有家人守在這裏,哎,我的爺爺真的是可憐。我弟弟也因為這個恨著我的爸爸了,昨晚跑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裏。”
雲菲說:“我們去找找他吧,別再出什麼事情啊。”
我點頭答應,與雲菲向院外走去,走到半路了,看外麵黑影處仿佛人影一晃,雖是月亮很好,但是依舊很黑,而且因為昨晚的事情我就不知怎麼總是覺得眼前有影子晃動,就說:“我回去拿一個手電去。”我去找了一個手電筒,與雲菲向外走去。
秋意出去之後,痛苦萬分,一路走一路哭著,他幾近瘋狂了,走出來了,卻不知走向何方,他坐在爺爺院外的一棵樹下,他吸著了一支煙,他早早的就學會吸煙,他自小就很有自己的主見,性格外向,非常容易衝動,也從不甘於落後任何一個人。他自小就不服父母的管教,自己喜歡做的事,幾頭牛都拉不回來。今晚發生的事情,令他對自己的父親十分不滿,他怎麼那麼狠心呢?他想不通,他狠狠地把手裏的煙頭彈向夜空,那一點紅光在夜空裏劃出一道紅線,這個時候,他看到大哥從身邊跑了過去,他聽到了大哥的叫喊,可是,他沒有出來。大哥秋心在他心裏的位置甚至於高過父親,他後悔自己沒有像哥哥那樣總去探望爺爺奶奶,如今想去看,都看不見了。他的淚水又來了,他的耳邊哥哥的叫喊聲越來越遠,才從暗處走出來,沿著大路漫無邊際的向前走去,不知去向何方。
走了半路了,秋意又回去了,偷偷的趴在牆角看爺爺的棺木,孤零零的擺在院子中,哥哥站在院子裏好像傻了一樣。秋意麵對著爺爺棺木的方向跪了下來低聲說:“孫兒不孝,不能為您守靈,孫兒將要離開這個家了,願您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吧。”說完,有一次落淚,這一次他是真的要走了,秋意想,天下之大,就沒有容身的地方?早晚有一天我會開著奔馳回來,要全村的人都為我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