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娜一路的蹦蹦跳跳著,且經常的彎下身,拾起腳下的一片貝殼,如獲至寶的樣子,跑過來,給胡伯母和我看。
“媽,你看,這貝殼還是紫色的呢,多漂亮啊。”
胡伯母點點頭,胡文娜就又高興的蹦開了,跳到我的麵前,“趣來,你再幫我拿著。”
然後,我就一隻手拎著太陽傘和鞋子,一隻手幫她拿著貝殼。
胡伯母見狀,就說了胡文娜兩句,誰知,她朝我們吐吐舌頭,一臉壞笑的跑遠了。
走著,走著,胡文娜突然驚呼出聲,“媽,趣來,你們看,那兒有海鷗。”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在不遠的海麵上,幾隻雪白的海鷗,停在海麵上,隨著潮水,起起落落,時而拍打一下翅膀,或是,一展翅,飛上高空,兜一個圈子,就又落下去了。
胡文娜站住了。
看著那些海鷗,沒有再說話。
我和胡伯母走了過去。
這時,胡文娜轉過頭,問了一句,“趣來,海鷗的家在哪兒呢?”
我一下子愣住了。
“海鷗的家?那不是大海嗎?”
“怎麼會是大海呢?刮風下雨的時候,怎麼辦?它們去哪兒避雨?家,應該是一個溫暖的地方。”
“嗯。”
“是不是,海鷗這一生,都注定了要在海上漂泊不定,無家可歸?”
我無言以對了。
“趣來,你說,會不會,海鷗的父母把小海鷗生下來之後,就拋棄了它們。然後,小海鷗長大了,可是,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再後來,又有小海鷗出生了,它們又再一次被自己的爸爸媽媽拋棄了。
為什麼他們要拋棄自己的孩子呢?因為沒有一個可以避風遮雨的地方嗎?因為,它們沒有家嗎?就算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隻要爸爸、媽媽和孩子都在,隻要心中有愛,這就是一個家啊,一個溫暖的避風港。再大的風風雨雨,隻要一家人都在,還怕扛不過去嗎?”
我眼睛濕潤了。
轉過頭,我看到胡伯母哭了。
胡文娜又來了一句,聲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語,“難道,海鷗這一生,就注定了要漂泊不定,四海為家?”
胡伯母再也忍不住了,她略帶哭腔,用哀求的語氣說,“娜娜,可以不說了嗎?”
胡文娜眼淚也出來了,她目光還留在那幾隻隨著潮起潮落,也起起落落的海鷗身上,“媽,醫生說,我得的是一種家族性遺傳病,你可以告訴我,我的真實身世嗎?”
“娜娜,你不要我和你爸爸了嗎?”胡伯母一下子慌了。
“媽,不是的。我現在有家,一個很溫暖的家,一個充滿了愛又很溫暖的家,有你,有爸爸,還有我,我知足了。隻是,一個人的時候,難免的會想一下,自己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我想,這些小海鷗長大了,它們也會想,自己是從哪兒來的,它們的根在哪。就像是趣來是臨沂的,官書記是濟寧的,板牙是青島的,盧小櫻是南京的。”
胡伯母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胡文娜勉強笑了笑,“媽,你不說也沒有關係。即使我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他們當初都已經不要我了。也許,我還應該感謝他們,沒有當初的拋棄,我,又怎麼會遇見你和爸爸呢?又怎麼會有一個這麼溫暖的家呢?”
胡伯母的淚水,再次奔湧而出。
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告訴了胡文娜,她的身世。
我仰起頭,閉上眼。
耳邊,似乎有海鷗“撲楞楞”的扇著翅膀,然後,從海麵一掠而起,飛入了廣褒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