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聲喚回了卓珟的神遊太虛，一回眸，就瞅見兀空委屈的老臉，不由得惡寒，緊接著自己的衣袖被人一拽。
“檀越，佛祖在上，要心懷敬畏。”無念麵上一派天真無邪，內心實則暗潮洶湧，師傅，徒兒能幫你的，隻有這些了……
卓珟似笑非笑地蹲下身，“你師傅可曾告訴你，世間萬物，相生相克，身而為神、為佛、為仙、為人、為妖、為魔，皆掙不脫天道製衡，又如何能助眾生隨心所欲。”
無念搖頭。
兀空大師恨不得拉走無念，義正言辭地扔一句:不要聽他的歪理邪說。
但無奈兀空大師勢單力薄，隻能由著卓珟繼續循循善誘。
“無念，你可曾對佛祖心有所求？”
無念點頭，每每看到寺裏來往的母子或父子，他都心生羨慕，便懇求佛祖，讓他見一眼親人。
“可有實現？”
猜測卓珟即將大言不慚，兀空大師眼疾手快地擋在無念跟前，橫眉冷對道:“不可妄言。”
“嗯——”卓珟慢慢立起身，拍了拍衣袖上可有可無的灰塵。
他剛才意氣用事下，都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兀空大師猛然回神，肢體僵硬地按住探出半個頭的無念，不準認同卓珟的謬論。
無念還待掙紮，被兀空大師直接定住身體，並屏蔽了他的五感。
卓珟感知到無念的異樣，猜測兀空大師又用強硬手段，單方麵地截斷了他們的對話，不由得嗤之以鼻，常言道:堵不如疏。
“珟兒，不得無禮。”王妃歎氣，出聲緩解了兀空大師的尷尬。也不知他與卓珟前世有何糾葛，能讓一得道高僧懼怕毛頭小兒。
聞言，卓珟彎腰致歉。
兀空大師哪裏敢受卓珟半拜，側身避開，正不知如何打發這祖宗時，寺院過齋的鍾聲適時地響起，給他帶來殘喘的機會，“各位檀越先用午齋，未時四刻，開壇釋禪。”
王妃自然應承，領著王府一行人前去齋堂。
目送著人流消失在轉角，兀空大師趕緊抱起無念，腳底生風地匆匆跑回禪房，渾然不見一絲老態龍鍾。
半道上，無念行動自如後，著急地問兀空大師，“師傅，佛祖為什麼不——”
兀空大師嚴厲地在無念頭頂拍了一擊，“人造十惡，口業最重，凡事有可為有可不為，為人處世如此，我佛傳世亦尊道護理。”
無念捂著疼痛的頭頂，噙著眼淚，被迫認同。
“靜坐自省去吧。”臨到禪房時，兀空大師感知到空氣中的異樣，趕緊打發了無念，省得他再被卓珟一通洗腦，又忘了尊師重道，一通叛逆。
至於他，兀空大師知道自己躲無可躲，隻能硬著頭皮勇往直前。果然，本該清淨的禪房裏，卓珟早已熟門熟路地手執黑白子，一來一回間，棋盤上的死局立馬煥活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