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叛醒轉時,夜幕已經降臨。
她睜開眼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滿天的星子。那麼、那麼多的星星,如鑽石般點綴在□□似的夜空中……盡管生於現代的她早就知道,即使在最理想的觀測條件下,地球上肉眼可見的星星也隻有九千顆,因為每次隻能看見一半天體,這個數目還要減半,可這一刻,“無窮無盡”這個詞還是從她的腦中跳了出來。
五千年後的地球,是看不見這麼多的星星的,所以這份浩瀚飄渺的美麗乍一入眼,她真的怔住了,直到——腳上傳來的壓迫感使她回過神。
怎麼……她猛然從沙地裏坐了起來,身上、頭發裏全在撲簇簇的往下掉沙子,然而她才顧不上這些,死死的瞪著腳上那根大拇指粗的銅鏈,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半晌,她的眼球移動了,順著鎖鏈一點一點的移動,直至盡頭。
是棵大樹。
哈!好!好啊!那男人竟然把她栓在樹上,他當她是什麼?猴子麼?倪叛氣的幾乎昏了頭,好半天才想起一個問題:沙漠裏哪來的樹?
舉目四顧,她赫然在身後發現一條河,以及零零落落的散布在河邊的幾頂帳篷。柔和的燈光從帳篷裏射出來,隱隱可聞人語低喃。
倪叛明白過來,這一定就是沙漠中的旅人心心念念的綠洲。
也就在這時,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肺葉仿佛燃著一團火般,痛苦的灼燒著,而每一次痛苦,都意味著一個字——水。
她要喝水。這念頭一經出現便迅速泛濫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下意識的低下頭翻起衣擺,刹那間,渾身的血液從頭到腳涼透。
那粒紐扣呢?
那粒隻要發出熒光就意味著已經收集到足夠的□□,並已將其過濾成飲用水的紐扣,竟不翼而飛了!
不但如此,衣服的質地摸在手中也不一樣了……不,這不是她的衣服。她的衣服,雖然樣式和顏色都與這件一樣,但質地卻細致多了……那男人,竟然換了她的衣服!哦,那該死的、該死上一萬次的家夥!難怪她覺得冷,沙漠的晝夜溫差本就大,她現在穿的又是普通衣服,不冷才怪!
但是,與饑渴比起來,寒冷卻算不得什麼了。而和幹渴比起來,饑餓又是能夠忍受的。
下意識的,她再次把目光投向那條河,那與星光交相輝映的粼粼水波,對此刻的她而言,是怎樣一種致命的誘惑?
倪叛用幹燥的舌頭添了添同樣幹燥的嘴唇,倏的收回目光,“砰”的一聲躺回到地上。
那條河離她並不遠,但她腳上這根銅鏈的長度,很顯然是刻意計算過的——她敢保證,她能走到河邊,甚至能聽見水流的聲音,可是她絕對喝不到一口水。
明知喝不到還看,等於自虐。她從不自虐。
落到現在這般田地,她不怪任何人。
五千年前的人也是人,她憑什麼覺得古人都是傻瓜?他們的科技文明雖然不如現代那麼發達,可那也隻是因為受到了時間的局限而已,若論腦力、智慧,古人絕不比現代人差。
是她,妄自尊大,小瞧了他們,要怪也隻能怪自己。
然而,這樣的屈辱,這樣的罪,她發誓絕不會白受!早晚一天,她會讓那男人知道她的厲害,哼!
她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腳上的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間顯得份外刺耳。她立刻提醒自己不要動氣,情緒波動會使血液循環加速,沙漠的夜又分外寒冷,她沒那麼多熱量可供揮霍。
就在緊張的神經真的漸漸鬆弛下來時,沙沙的腳步聲,從她身後傳來。
怎麼,把她扔到外麵挨凍受餓還不夠,又想玩什麼花樣麼?倪叛懶洋洋的躺著,索性連眼睛都閉上了。
“你……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