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喜克索斯王晏駕。
倪叛捏著錫安的手書,雙肩不住顫抖。放眼四顧,歌珊城內人頭攢動,屯街塞巷,城外良田千裏,連阡累陌,宛然一幅通都大邑、膏腴之地的景象。可是,她知道,在百裏之外的阿瓦裏斯,一場殺人不見血的爭鬥已經展開,行差踏錯一步,便是潑天大禍、滅頂之災。
有那麼一瞬,倪叛真恨不得插翅飛抵錫安的身邊告訴他,什麼盛衰榮辱、雄霸天下,都不要管它了,不如一起歸隱山林,過那不問塵世、隻羨鴛鴦不羨仙的逍遙日子去!
然而很快,她就逼自己把這一想法遠遠的丟到再也碰觸不到的角落。
不要想,不能想,有些念頭就像可怕的旋渦,稍加放縱便會使人沉淪下去,再也掙脫不開。
倪叛邁開大步,走出議事廳,頭也不回的說:“米亞,剛才跟你說的三種陣法,一周之內教那些新兵練熟。”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錫安的信一封封地來:繼父生前指定三王子為繼承人,但遺詔竟然莫名丟失;幾位王子誰也不服誰,差點兵戎相見;按喜克索斯規矩,繼承人將由五位長老決定;王子們各自奔走活動,阿瓦裏斯外靜裏亂;三王子、四王子、七王子相繼暴斃,預計不久阿瓦裏斯就將全城戒嚴……
來信至此嘎然而止,倪叛連等三天,望穿秋水,卻還是鴻雁不至,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錫安究竟出什麼事了?
派探子去阿瓦裏斯,卻都被擋在了城外,唯一一個還算機靈的,趁夜潛進城中,卻被發現,被斬下首級高懸城門之上。
哈卑路和喜克索斯是盟友,對方明知其人是歌珊派出的,卻連知會都沒知會一聲便斬了,這分明是針對錫安啊!
消息傳回,歌珊上下群情激動,尤其是多年跟隨錫安的兩千子弟兵,更是自發聚集於城中心的議事廳前請求倪叛出兵,呼聲震天撼地。
他們本擔心倪叛出於大局考慮不願出兵,卻不知她比他們還心急、還瘋狂——當即連夜點兵,派出連米亞在內的六員大將,各帶三千人馬開赴阿瓦裏斯,另有十架她親自監督建造的新型投石車——竟是全部兵力傾城而出!
幾名在城中具有相當身份地位的商會成員唯恐歌珊有什麼閃失,剛說了一句“如此似乎不妥”,就見倪叛抬手射出光子戒,一棵大樹應聲而倒……“錫安是歌珊的靈魂,倘若靈魂不保,要肉身何用?”她的聲音冷得仿若嗬氣成霜,“誰若再敢多言,我必叫他如同此樹!”
是的,是的,什麼大局,什麼歌珊,她統統不管不顧了!
身陷囹圄、生死未卜的人是錫安,她的錫安!此刻她隻恨不能變出三頭六臂、衝進阿瓦裏斯把那些該死的喜克索斯人殺得一個不留!
可是,她不能去,大戰在即,後方運籌、糧草供應至關重要,她走了,誰來管這些?
直到大部隊即將開拔,一直呆在南郊的掃羅才聞風而至,要求帶著下屬參戰,卻被倪叛飭斥回去。
“我要你做的事有多重要,別人不知,你一直在做還不知麼?快給我回去趕工,若真和喜克索斯人開仗,那東西可就派上大用場了!”
掃羅怏怏的回去了,她轉臉淡然囑咐米亞:“動身吧,把他接回來。喜克索斯人隻要敢廢話一個字,用投石車砸爛他們的城門。”
“如果……”
“如果他死了?”倪叛麵無表情的截口,“那就攻城、屠城、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