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畏根本沒想到自己已經被缺席安上了一個罪大惡極以觀後效的帽子,他拄著鐵鍬站在陣地上仔細觀察了一下,在腦海裏規劃出指揮所應該的樣子,就動手挖了起來。
按道理說,野戰工事的修築應該由戰場指揮員來決定,不過他看大胡子連長和幾位軍官圍坐在一起,一點都沒有要上來指手劃腳的意思,其他士兵也都很習慣的開始重新挖掘被炸毀的戰壕,一點都沒有等靠要的意思,主人翁覺悟爆表,這才明白過來,趕情大家都是在打算沿用從前的工事設置。
在吳畏看來,從前的工事修得一點都不好,指揮所就是戰壕裏的一個大坑,上麵架上兩根樹幹,不但防不了重炮,地勢居然還比別的地方高,站在裏麵視野倒是好了,問題是俄國人的炮校氣球一眼就可以看出這裏的與眾不同來,吳畏可不想成為俄國炮兵的優先打擊目標,看這附近的彈坑,說不定他的猜測已經成為了現實。
所以他並沒有在原來的位置深挖,而是轉到側麵利用高出地麵的土堆向斜下方挖掘,這樣可以獲得一個天然的反斜麵,隻不過厚度有點問題,107毫米重炮落到腦袋頂上一樣得灰灰,不過在這種沒有鋼筋混凝土的時代,也要求不了更多,陣地上麵做好偽裝就行了,真要被107炮覆蓋,那與其抱怨工事不夠堅固,還不如直接說運氣不好。
連部的位置設在一排的陣地上,左邊是二排,右邊是三排。因為下午的戰鬥,一排的士兵減員半數以上,所以陣地要比其他兩個排短一截,左右兩邊倒都是吳畏的熟人。
王大錘差點被活埋之後,精神一直都不太好,這小子出身鐵匠世家,雖然吃了公糧,小時候和老爹一起打鐵留下的底子還在,很有一把子力氣,埋頭苦幹了一會,就把自己負責的那一段戰壕裏的浮土都清了出去,堆在戰壕向河的一麵壘成胸牆。戰壕裏還殘留著雨水,挖出來的土裏摻著大量的積水,濕滑的泥水很難粘在一起,王大錘費了好大的勁才堆起一條矮小的胸牆——還沒辦法讓胸牆的內沿齊在壕溝邊上。正在努力砌牆的時候,正好吳畏從洞裏出來找支撐材料。
如果他隻是要挖防炮洞,當然用不著支撐,但是要做連部,這點大小就不夠用了,搞不好他得挖通整個土包,失去兩側支撐後,洞頂很可能會直接塌下來,所以要找些木材來作支撐點,如果運氣好,他還要挖交通壕連接到戰壕裏。
就算他體力好,挖了這麼半天洞也有些腰酸,就沒有立刻離開,站在洞邊上看王大錘和泥水較勁。看了一會後,他實在忍不住,走過去劃拉了一些樹枝草根攙在王大錘的胸牆裏麵。樹枝擋住了半流質的泥土,很快一道二三十厘米高的胸牆就砌好了。
吳畏指導完王大錘,並沒有留下來看效果,他自己的事情還有一大堆呢,倒是王大錘得了這個辦法,大呼小叫的四處顯擺,其他士兵有樣學樣,很快陣地上就出現了大片的山寨版混凝土。
西伯利亞的土地上,從來就最不缺乏樹木,王啟年團在金水河邊布防的時候,為了清除射界,放倒了好些樹木,這些樹木本來被堆放在河邊充作障礙物,被俄國人的炮火炸過幾遍後就成了一地爛木頭,吳畏挑了幾根品相完好的抗回來,正趕上炊事班開飯。
大胡子拉來的民夫當然不能白吃飯,除了幾個手腳麻利的被選中幫廚之外,其他人都被團部收編過去了,隻有吳畏名正言順的留了下來,也沒人提出質疑。
吳畏吃飯的時候才知道大胡子連長大號馬寶,他的另一個護兵姓金,叫做金立誌,這人不是滿人,是個朝鮮人,從前在鴨綠江對岸跑過馬幫,後來中日雙方在鴨綠江邊開片,馬幫過不下,他帶著槍馬投了國防軍,成了馬連長的護兵。
就算金立誌不說,吳畏也知道中朝邊境的馬幫未必幹的是什麼正經生意,由此看來,大胡子身邊用土匪似乎由來已久,有成例可循。吳畏很認真的想,這會不會說明,大胡子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呢?果然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馬寶算是整個陣地上唯一的閑人,炊事班還沒開夥他已經混飽了肚子,大家都忙著吃飯的時候,他自己拄著木棍溜達到吳畏挖的掩體前,鑽進鑽出的看了一會,回頭叫趙排長過來。
趙排長沒他這麼好命,衝鋒的時候要身先士卒,修工事的時候也沒辦法落後,剛才還在和士兵們一起挖壕溝,溝裏的浮土很好清理,但是積水太多,沒有專用工具淘起來很麻煩,通常的辦法是繼續深挖,翻土把水蓋起來,不過正值雨季,土壤中吸足了水分,水滲不下去,翻上來的土也幹燥不到哪裏去,踩幾腳就成了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