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吳畏走進他的辦公室,呂蘭清覺得心裏有些異樣。當初那個和自己乘夜散步的青年男子現在已經是整個日本列島最有權勢的人,其間的時間跨越也不過是一轉眼的事,讓人覺得仿如昨日。
吳畏回來,於靖自然也得跟回來。他當然不知道呂蘭清和吳畏之間的關係,不過看兩個人的神情,肯定也不會是普通朋友,招待呂蘭清自然是要殷勤一點。
一般來說,稍微規模大一點的地方都會常備熱水,不過吳畏不喜歡重複燒開的水,這時候也沒有可靠的保溫瓶,所以於靖隻是在需要的時候才會燒水,此時想要茶水那就還要等上一會。
吳畏請呂蘭清坐了,自己把飯盒放到桌子上,問道:“吃過了嘛?”
呂蘭清看他一轉臉和沒事人一樣,就知道秋衛卿說吳畏的話沒錯,這人看起來喜怒由心,其實心裏的主意準得很,這些表麵工夫不過是做給人看的。
不過秋衛卿對吳畏的人品還是很推崇的,說他“不拘不節,不虧大節”。呂蘭清對秋衛卿看人的眼光一向比較信任,所以倒也沒有覺得不安。
在呂蘭清看來,吳畏這個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什麼話題都能搭上一點,拿來聊天那是很好的對象。可惜現在她不是來和吳畏聊天的,外麵言鋒還在等著她,可沒時間和吳畏東拉西扯的的閑話家常,那算想聊天也得等到辦完正事之後再找機會。
所以聽吳畏問她吃了沒有,她就沒有說話,坐在沙發上隻用一雙眼睛盯著他看。
吳畏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要是為了那個記者的事情,就不要開口了。”
呂蘭清哼了一聲,心說果然如此。吳畏這算是給她吃了個閉門羹,先把話頭封死了。
她從自己隨身帶的包裏取出一封信,起身遞給吳畏,說道:“這是璿卿給你的。”
秋衛卿字璿卿,呂蘭清和秋衛卿都是飽學之士,互相之間一向是稱呼表字的。
吳畏接過呂蘭清手中的信,拿在手裏看了看,發現信封並沒有封口,就慢慢放到桌子上,卻並不說話。
呂蘭清說道:“不看嗎?”
吳畏笑了一下,秋衛卿心思細密,雖然開女性工作的風氣之先,但是身上仍然還有傳統道德的約束。就算和吳畏兩情相悅,也隻是神交而已。從來不會在宣之於口,也不會在文字上表露出來。自然不可能在托別人轉給自己的信中有什麼私情。
他用手指輕扣信封,看著呂蘭清說道:“這是你讓她寫的吧?”
呂蘭清心中一驚,倒沒想到吳畏如此料事如神,看著他說道:“難道不請她寫,她就不寫?”
吳畏搖頭一笑,自然不會和呂蘭清說其中原委,隻是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這封信不看也罷。”
呂蘭清太聰明,雖然從天津出發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的同事已經和軍管當局發生衝突,但是肯定預料到了這種可能。她和吳畏雖然有過一番深淡,卻知道自己在吳畏心中的份量遠比不上秋衛卿,這才請她寫了一封信來當護身符。
現在看吳畏不看信,那自然是猜到了信中的內容,在心中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不看,那就把信還我好了。”
吳畏低頭看著素白的信封,遲疑了一下,高聲叫於靖進來,讓他去調顧名聲的案宗過來。然後才對呂蘭清說道:“你等一下吧。”
呂蘭清微微一笑,知道吳畏終究還是不會不給秋衛卿麵子。她在沙發上直起身子,看著吳畏說道:“那就多謝了。”
吳畏笑了一下,低頭吃飯,幹脆不理她。
呂蘭清也不在意,坐在那裏四下打量吳畏辦公室裏的陳設,倒也自得其樂。
過了一會於靖夾了案宗過來,吳畏直接示意他交給呂蘭清。
於靖遲疑了一下,司令部的卷宗算是機密,交給外人畢竟於理不合。
吳畏淡淡說道:“讓呂記者自己判斷咱們有沒有冤枉人。”
呂蘭清也不客氣,從於靖手裏接過案宗,直接翻看起來。
吳畏一直在部隊裏推行文檔化工作,現在不但營連一級的軍事主官要能寫簡單的報告,就連班排長們都要識字。各級文書工作自然也不會馬虎,像顧名聲這樣比較敏感的案件更是記載得條理分明。
呂蘭清很認真的從頭看到尾,還沒看完,就已經明白過來,顯然顧名聲是把吳畏的部隊當成國內的一般部隊了,以為吳畏要顧全名聲,不敢對他怎麼樣。說起來在國內,越是名氣大的人物越要顧惜羽毛,像吳畏這樣寧可自汙也要替手下擔負責的軍官那真是獨此一份別無分號,也難怪顧名聲想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