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雲走進房間的時候,吳畏正拿著稿子看,看到秀雲進來,隻是向她點了點頭,直到把講稿又看了一遍,這才向秀雲笑道:“這是哪個秀才寫的?也太文了吧。”他笑道:“人家一聽就知道不是我寫的。”
秀雲笑了一下,沒有接吳畏的話題。以吳畏現在的身份地位,就算在公開場合罵街,也照樣有人鼓掌稱讚他有長者風範,所謂的講稿也就是那麼個意思。
她有些擔心的向吳畏說道:“一會我就不陪你上觀禮台了吧。”她看著吳畏,小心的說道:“黛兒都沒上去。”
吳畏看著她搖頭苦笑道:“她是共和國總理,有自己的位置,你要不陪著我,我可就成孤家寡人了。”
要說起來,秀雲和吳畏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葉黛麵前,她總是覺得心虛氣短,下意識的退讓。
吳畏當然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所以在很多場合也都很注意維護秀雲的地位,不讓她被葉黛的強勢比下去。比如這次就主動提出讓秀雲陪伴他一起觀禮。
秀雲怎麼說也當了三年第一夫人,雖然隻是其中存在感較弱的那個,但是氣質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家碧玉可比,聽了吳畏的話,也就不再堅持。而且說實話,比起葉黛這個一直陪著吳畏站在權力頂峰的第一夫人來,大家已經習慣了秀雲才是真正陪在吳畏身邊那個人的事實。沒看吳畏出訪俄國都是帶秀雲一起嗎?
吳畏看了看時間,發現還有些早,於是順手拿過桌上今天新出的報紙,正好是一份大公報。
大公報本來是英資,中英開戰後,被作為交戰國資產沒收。不過轉身就拿到了新的投資,又重新開張,連當天的報紙都沒耽誤。除了換了個中資的身份,連辦公地點和人員都沒變。
鍾笛最早在京華時報上開噴吳畏時,吳畏找了康南海來和他打筆戰。不過這個時候國內熟悉新政的人奇缺,稍微有點本事的都被葉黛劃拉到政務院去了,康南海雖然也找了一幫老學究,可惜畢竟暮氣深沉,根本看不明白吳畏要幹什麼,吳畏又沒工夫給他們講解自己的思路,所以康南海的人經常兩邊挨打。在報紙上打了一段時間的嘴仗之後,就被鍾笛逼得理屈辭窮,每天拿車軲轆話來搪塞,要不是被康南海逼得緊,隻怕就要掛免戰牌了。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新的大公報上突然出了一位署名鍾聲的人物,寫的一篇篇文章不但花團錦簇,而且鞭辟入裏,開始正式續寫京津兩地新聞界的對抗賽。
這位鍾聲下筆精煉,詩詞典故信手拈來,更難得的是熟悉曆史,無論中國史還是世界史全都滾瓜爛熟,甚至對於現代西方興起的工人運動都有涉獵,對俄國剛剛結束的內戰詳情更是如數家珍,在各個方麵都穩壓鍾笛一頭,一時間苦苦掙紮的居然變成了鍾笛。
好在鍾笛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很快收拾從前的策略,專攻新政,不及其餘,這才把戰場穩住。
兩位名筆你來我往打了三年筆仗,也讓西方政體和世界局勢深入人心,再不是從前全國人民對外國兩眼一摸黑的時候。
隻不過這位鍾聲的立場可不像鍾笛那麼穩定,人家鍾笛可是數年如一日,逢吳必反。鍾聲就不一樣,雖然大多數時候對新政都持讚賞態度,但是也經常揭露在施政過程中的各種弊端,特別是曾經組織過一期對產業工人在軍事管製下窘迫生活的揭露,在民間掀起軒然大波。
當時政務院和天津當局本來是打算出麵敲打一下大公報的,讓英經理知道五毛和美分不能一起拿。沒想到剛一出頭官司就打到了葉黛那裏,大家這才知道注資大公報的居然是葉黛的小姨肖媛,雖然還是不知道這位鍾聲是誰,但是總統家長輩沒事罵罵孩子,自然不是外人可以沾手的,此事就此作罷。至於鍾聲沒事想換換屁股,那也是總統家事,愛幹嘛幹嘛吧。
吳畏其實也很喜歡看大公報與京華時報之間的論戰,有些觀點還是很新鮮的。不說鍾聲對自己主張的解讀,就算鍾笛的文章也是有真才實料的,不像後世的大V公知們隻能斷章取義,或者幹脆無中生有,拿臉抽別人的手還樂此不疲。
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見過肖媛了,不過聽葉黛說她一直在北京,而且和楚白還是好朋友。
這麼多年之後,楚白也淡了追求肖媛的心思,專心和她當起了淡淡相交的朋友,彼此關係倒也融洽,京華時報惹到權貴的時候,肖媛還會出麵幫楚白擋槍,一來二去,也就沒有人去想什麼場外招了,都專心看鍾聲和鍾笛打筆仗。這已經成了很多國人每天必備的娛樂節目了。
據說京津兩地常泡茶館裏的能把兩個人的文章倒背如流的人不在少數。
這兩位作家無論是政治水平還是文化水平都是很高的,所以吳畏也經常關注兩個人的文章。難得有閑,就拿過大公報看了起來。
今天鍾聲的文章是批判國有企業壟斷的專題,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居然和京華時報揭露國企弊端的專題遙相呼應。鍾聲此時的文筆與三年前已經明顯不同,文字間更辛辣,嬉笑怒罵之間,往往都有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