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清明離開蓬萊的次日,西海迎來了一眾不速之客。
三山外高濤怒浪,時值清晨初起,波湧海麵上卻已烏壓壓懸站了數百之人,放眼望去來勢洶洶一派黑陳重色,詭秘如烏雲自天際壓下。
島上蓬萊弟子們聞訊而來,白衣弟子們高立山巔,一黑一白,一左一右,對立之意晃晃昭然。
片刻功夫後自弟子中走了一位綬帶飄飄的年輕女子,看裝束似乎是某個等階頗高的大弟子。女弟子睥睨過一眾來客,漠聲問道:
“來者何人,何故聚我蓬萊門前?”
海上數百之眾對女弟子的詢問恍若未聞,為首之人一襲烏色鬥篷將全身裹了個嚴嚴實實,隻留下一雙如潭雙目在那女弟子雙袖上的龍鱗圖紋上一掃而過,仍是不作應答。
兩方對峙間浪濤震響,一波未落一波又驚起。
那女弟子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訪客,耐著性子再度提聲道:“諸位究竟有何貴幹?”
“孫師姐,這些人怎麼奇奇怪怪的。”她身側一位弟子小聲吐槽道,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應和。
“別亂說。”孫新晴佯怒著轉過頭,哪料下一秒一道厲聲自下而上破風而來,孫新晴幾乎是下意識的甩袖躲避,隻聽鋥的一聲,一隻被打磨的極薄的小巧刃片深深地刻進了她背後的石柱之中。孫新晴看的微愣,若不是她剛才躲避及時,恐怕那鋒利刀片已經割斷了她的咽喉。
“孫師姐?!你沒事吧!”弟子們大驚,紛紛圍了過來,孫新晴搖頭:“無事,你們也小心些,恐怕來者不善。”說罷蹙眉看向海麵。
始作俑者指間夾著一枚與方才進攻形色一般的刃片,見孫新晴躲開了攻擊,指腹一搓,堅硬刃片瞬時化作了鐵灰散入海水之中。
領頭那人垂手道:“千麵崖恭請貴派掌門一談。”喉中發出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在孫新晴聽來半點不像是人能發出的聲音,更像是常年生存在屍群中以肉為食的烏鴉在啼叫。
他一開口,海上的數百人也緊跟著齊聲道:“千麵崖恭請貴派掌門一談。”
整齊劃一的請聲在海浪中更顯詭異,壓迫感十足。
孫新晴並不在意那些人是如何發出如此之難聽的聲音,她為之一震的緣由來自於對方自稱“千麵崖”。
千麵崖與蓬萊一樣被冠八大世家之一,同為修仙世家卻有本質上的不同。
若說蓬萊是清閑的避世之門,那千麵崖就是典型的哪兒亂往哪兒跑,隻要有紛爭的地方就一定有千麵崖的存在。
千麵崖,與這名字所不同的是,其下弟子不僅沒有一千張不同的臉,恰恰相反,其門內下到掃地侍者,上到掌門無一例外皆是一張容貌。
不僅是容貌,就連聲音,身高,身形,無一例外,全部都一模一樣。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也沒有人可以在幾千張完全一樣的臉中找到他們的掌門人。
為什麼千麵崖會出現在這兒?
孫新晴抿唇上前一步,正欲張口時自身後傳來了胡纓快步走來的聲響:“莫嚷莫嚷,親娘咧,怎麼千麵崖還是這麼能嚷嚷。”
孫新晴極快的讓開了位置,叩身拜道:“掌門,淩華仙君!”
胡纓瞅著那根被刃片紮著的鑲金柱子,揮手叫起了地上的一眾弟子,心疼不已的摸著柱子對柳振衣抱怨:“這才修了多久?有半個月沒有?我說了不要鑲金雕玉的,一旦有一點破損就得全部拆了重弄,阿清不聽非要鑲,你看看我這柱子!唉!”
孫新晴插不上話,猶豫中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還是柳振衣出口提醒,胡纓這才從痛惜中回過了神,“無事,讓我來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說著攜了柳振衣一同走到了崖前。
胡纓探身往看了看,舉著手裏的刃片高聲道:“方才是哪位亂扔的東西?還請等下做過賠償再走啊!”
胡纓一出現,千麵崖的請聲立刻就停了下來,為首那人抬起了頭,先是對著胡纓拱手拜了一拜,這才開口道:“胡掌門,千麵崖此番前來是有要事想詢問一二。”
胡纓答:“是你扔的?好,那等會兒你來賠。你要問啥?”
那人伸手自懷中掏出了一樣事物,雖然兩方隔得極遠,但在他拿出那樣東西的下一秒,整個蓬萊都炸了。
“龍鱗?!”
孫新晴也驚住了,那人兩指之間赫然捏著一枚灰色龍鱗,龍鱗這等神物一旦離開龍體立刻就會失去顏色,是以孫新晴也無法辨別那龍鱗原本的顏色。
那人將失了色的龍鱗高舉於頂,問道:“胡掌門可認得這此物?”
胡纓彎著腰眯眼看了看,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