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靜謐,唯餘風聲;蕭蕭黯黯,攪人清淨。
冷瀟湘沒穿鞋,悄悄站到窗戶邊,以為他已經走了,突然聽見一聲輕扣。
“娘子,是我。”
冷瀟湘冷聲道:“昨夜我不曾說清楚?葉將軍何必又來?”
葉辭枝無窗可入,雖不詡君子,但也做不來小人行徑,掛在窗外自陳真心:“我思來想去,是我愚鈍,近來做的事叫你心煩。”
他雖忙碌,但靜下心來思索,有點琢磨出緣故。
或許因為身份差距,冷娘子本就有顧慮,他還不長眼,送什麼金玉古玩房屋田契,惹惱冷娘子誤會他。
葉辭枝低聲道:“這些時日,我實在忙碌,難得見你一麵。匆匆忙忙過來,你早已睡下,又或者太早。我既然來了,不能空手,想起什麼就帶點什麼。後來,那些金玉之物,是想著旁人喜歡,你或許也喜歡,怪我思慮不周。但我心裏,從沒有一時一刻,對你有一分一毫的輕慢之意。”
冷瀟湘心下一軟,手已經放在窗子上。
葉辭枝聽到動靜,心頭一喜,繼而,卻聽見她的聲音斬釘截鐵,快刀斬麻。
“與你無關,是我心中本沒有你。葉將軍,你這樣的人,本就不該來找我這樣的人。”
葉辭枝忙道:“我下次再來。”
他隱約覺悟,若再讓冷瀟湘說下去,就再無轉圜了。
片刻,窗外再無動靜。
冷瀟湘偷偷推開窗欞一角,卻是趙秀。
她心裏鬆了口氣,轉身就走,坐在榻邊:“什麼事?”
趙秀見她身著素衣,忙低下頭。這一垂眸,隻見裙擺隨風擺動,隱隱約約露出白皙的赤足。
趙秀輕聲道:“娘子?”
冷瀟湘神思不屬,趙秀取了鞋過來,見她眼角還有淚珠,躊躇片刻,用衣袖包了手,托起腳給她穿鞋。
冷瀟湘驟然回神,抓住趙秀的手,眼淚已經落在他手背上。
趙秀從不敢直視她一眼半刻,所謂的非分之想更是潛藏深海,絕不敢露出半刻。此時見她明月落珠,湘竹點斑,往日冷清的人更添一分透明和易碎之感。
趙秀道:“娘子若煩他,屬下倒是個現成的筏子。隻要您一句話,便由屬下出頭,把他攆走。”
他勉力坦蕩:“娘子若說是和我趙秀相好,想來他也沒什麼話好說,也不會再來糾纏娘子。”
冷瀟湘搖搖頭,淚珠滾落,半晌泣不成聲,數載的思念與悔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凝結不出,隻從一切紛紛雜雜中擠壓出四個字來。
“趙秀,我好想他。”
隻這四個字,別的再也說不出口。
除非山海倒流,時光逆轉,死去的人是再也回不來的。
活下來的這個人,連一句思念都羞於出口。
趙秀頓覺自己那點不恥的心思,和陰暗的醋意簡直可笑。冷瀟湘想的人自然不會是剛被攆走的葉辭枝,他和一百個葉辭枝加起來,也比不過這個人的一根頭發。
隻不過,冷瀟湘對葉辭枝有幾分偏愛,若這幾分偏愛,能讓她短暫的忘記故人,獲得一時的歡愉也算他的造化。
趙秀剛想開口,冷瀟湘已收斂心神,隻是還抓著他的手忘了放開。
冷瀟湘道:“葉辭枝在龍虎營中任職,想來陛下有意讓他留京,統領禁軍,你可適當協助。”
就當是點補償吧。
趙秀不太情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