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養性乃是錦衣衛,向來隻遵皇上旨意,至於有無證據,養性並不關心。”駱養性對著眼前這位宛如山野老伯的老人可謂是推崇備至,言語間滿是恭敬之意。
“老夫早得皇上聖旨,辭官歸養,又哪來的孫大人。”孫承宗卻是擺了擺手,示意駱養性坐下。
“大人忠肝義膽,為國為民,出關二百裏修築寧遠城以禦敵寇,隻用了短短四年便兵不血刃的收服了遼西失地,所提袁崇煥袁大人更是在寧遠一戰大敗努爾哈赤,令其铩羽而歸,揚我大明國威,天下人誰不欽佩!隻可惜魏閹不死,大人終是無出頭之日,隻能任其猖獗,而我等又何嚐不是如此?”
駱養性倒是未曾坐下,反倒是說起了孫承宗的功績,情緒激動處竟不覺紅了眼眶,而提到魏忠賢之際竟連雙眸都變得通紅,眼中充斥著濃鬱到化不開的殺氣。
“養性,你所說之意我全明白,也知道你是無奈之舉,可眼前這麼一個毫無武功修為可言小姑娘,殺了她,你又於心何忍?於你而言放她一條生路還是不難辦到吧?”
他的這番話孫承宗自是明白,如今天啟皇帝沉迷木工,終年不理朝政,反倒處處受魏忠賢蠱惑。此番讓駱養性剿滅薑家之事便是他魏忠賢的主意,無非是要在西北武林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以此來蠶食鯨吞整個武林穩固他的地位。
“斬草要除根,除惡需務盡!大明江山不能留有後患。”
說完,駱養性一揮手站在火堆外圍的兩名錦衣衛便走了進來欲將仍昏迷在地的方長客與薑幼清二人帶走。
“駱養性,你當真不知這薑幼清是何身份嗎?”孫承宗緩緩站起起身來,雙目緊盯駱養性雙眼,似是要看透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之下隱藏著的……傷痕!
而駱養性麵對這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問,竟是身軀猛然一震,在這一瞬間他仿佛被抽幹了全身氣力一般,眼神也不再犀利,反倒是透射出一股難以掩飾的溫柔以及……恨!
但也僅僅就是這麼一瞬,一瞬之後他又是那個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的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
“養性知道,她是叛賊薑明隱之女,薑幼清!”
孫承宗見他如此說,當下也不再客氣,緩緩開口說出了一段多年前的往事。
“萬曆三十二年,楚王朱華奎獻皇杠兩萬兩為宮中修繕所用,卻遭楚藩謀逆者三十六人劫奪皇杠,湖廣巡撫趙可懷領命查清此案,慘遭楚藩朱蘊鉁派人暗殺。後朱蘊鉁等二十六人雖伏誅,十人流放,但暗殺趙可懷之人卻無從查起,就連朱蘊鉁也不知道這名殺手從何而來又姓甚名誰。但趙可懷雖死,他一家老小仍在,其女……”
“夠了!夠了!”
不待孫承宗說完,駱養性已然變得如狂暴的野獸一般雙目赤紅,氣息紊亂,大吼著打斷了孫承宗的話。
“孫大人,我可以不殺薑幼清。但方長客此子協助朝廷要犯出逃之事孫大人可莫要再管了。”
待駱養性氣息稍稍平複之後也是看向了孫承宗,雙目已然清醒,他還是那個錦衣衛指揮使!
“這是自然,隻是這小家夥心性不凡,是抗金所需人才,你不可殺他。”
孫承宗心中也知道方長客此事可大可小,且一來他有方家作為支撐,二來他已告知駱養性自己要選他去遼東禦敵,自是可保他性命無虞,當下便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可他又怎能料到,他對此事的放任將會在幾日之後對方長客以及薑幼清二人造成何等的影響。自然,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駱養性轉身走到薑幼清跟前,而他招來帶走薑幼清二人的手下也不知何時早已退了出去,四下裏都尋不到他們的身影,許是走遠了。
駱養性俯下身子仔細端詳著薑幼清的臉龐,眼中再次流露出方才那抹消失的溫柔。
她的眉眼和柔兒是如此的相像。
接著他又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方長客,眼中竟充滿著……嫉妒?
對,就是嫉妒!
他嫉妒方長客與薑幼清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嫉妒方長客與薑幼清自小便定下了婚約,他嫉妒方長客敢於帶薑幼清出逃,而他,當年卻不敢!
“大人,大人?”
駱養性正想的出神之際,帳外傳來了一聲聲呼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何事?”
“四大家主請您前去,說是所有弟子已經全部集結,就等大人領著攻向翠華山了。”
“知道了,下去吧。”
駱養性說完也是緩緩站起身來,眼中迸射出駭人的殺氣,連帳內的溫度仿佛都降了下來。
“薑明隱,你可準備好受死了嗎?”